海納百川》從蕭邦鋼琴大賽看臺灣音樂課的慘澹（夏學理）

第18屆蕭邦國際鋼琴大賽於臺灣時間21日凌晨時分在波蘭華沙舉行，最終由加拿大籍華裔鋼琴家劉曉禹奪得首獎。（中央社）

今（2021年10月21）日，同時寫下華人在「蕭邦國際鋼琴大賽」（International Chopin Piano Competition）史上，最光彩也最黯然的一天。

光彩的是，加拿大華裔鋼琴家劉曉禹（Bruce Xiaoyu Liu）拿下2021年首獎；黯然的是，2000年首獎得主李雲迪，因嫖妓遭北京市公安局拘留。

時隔21年，都是「蕭邦國際鋼琴大賽」首獎得主的李雲迪與劉曉禹，卻在今天，給了自己完全不同的生命註記。

當臺灣的愛樂者，先是因劉曉禹欣喜，後又爲李雲迪慨嘆之時，更該留意的是，長期在各學制開設有音樂課、音樂班、系/所的臺灣，何以一直與「蕭邦國際鋼琴大賽」絕緣！？

自1927年以來，曾榮獲《蕭邦國際鋼琴大賽》獎項的華人，包括：前述首獎的李雲迪（2000年）、劉曉禹（2021年），第三名的傅聰（1955年）、劉珒（2015年），以及第四名的李名強（1960年）、陳薩（2000年）、陸逸軒（2015年），第五名的楊藝可（2015年），和第六名的李嘉齡（2005年）、白立君（2021年）等。他們沒有任何一人，曾在臺灣上過音樂課。而其中，即使是臺灣最爲熟知的傅聰，也只是「1949年以前」的中華民國國民。至於陸逸軒，則是在中國大陸生長，後移民美國的半個臺灣人。

就獲獎者所屬國別判定，以及舉辦的總屆數、總類別數而言，想榮獲「蕭邦國際鋼琴大賽」的前六名，顯然比榮獲諾貝爾獎，以及奧運前三名還難。如此，既然今日之前的臺灣得不到，今日之後的臺灣有機會嗎？

答案是：勢必更加無有可能！

依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對 「表演藝術」 的界定：The performing arts range from vocal and instrumental “music dance and theatre” to pantomime sung verse and beyond。基此，無庸置疑的，表演藝術含括：「音樂、舞蹈、戲劇」，是全球的基本共識。

另再依早自1997年起，即經總統明令公佈施行的《藝術教育法》，其第二條亦清楚規範了我國實施「藝術教育」的類別爲：一、表演藝術教育；二、視覺藝術教育；三、音像藝術教育；四、藝術行政教育；五、其他有關之藝術與美感教育。

至於行政法人國家「表演藝術」中心設置條例第一條：爲辦理 「國家戲劇院、國家音樂廳、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臺中國家歌劇院」之經營管理、表演藝術文化與活動之策劃、行銷、推廣及交流，以提升國家「表演藝術」水準及國際競爭力，特設國家「表演藝術」中心，並制定本條例。自此，是不是也同樣明確可見，「表演藝術」的範疇究竟爲何！？

然就課程之實際施教情形而論，自2001年9月起試行、2004年9月起全面實施的「九年一貫課程」，以及自2014年8月分兩階段辦理的「十二年國教」，皆可見 「音樂」課，自小學至高中/職學習階段，持續享有其獨立開課地位，並未與同屬「表演藝術」的舞蹈、戲劇三合一或三擇一。

以甫於前（2018）年10月，由教育部最新函令發佈之「十二年國民基本教育課程綱要」爲例，在「藝術」領域課程方面，包括有：國民中/小學的「音樂、視覺藝術與表演藝術」，以及普通型/技術型暨綜合型高級中等學校的 「音樂、美術、藝術生活」等必修科目。

然就算一直以來，臺灣的小學至高中/職課程對 「音樂」課雖持續有所保障，但各縣市國中/小的「音樂班」，仍舊陷入了招生慘澹、學生人數雪崩式下滑的窘境！以前（2019）年國中/小「藝術才能班」的報名實況爲例：臺北市敦化、古亭、福興等三所「音樂班」名校，原本打算招收84名學生，卻只有60人報考；基隆市唯一設立「音樂班」的成功國小擬招收26人，結果僅來了8位。桃園市國中、小合計共11個「音樂班」，全部覈定有208個名額，最終報考人數卻僅約6成。

反觀臺北市「美術班」的招生名額84人，竟有160位報考；「舞蹈班」招生56名，有80人報考。至於桃園市的「美術班」報考人數亦多於招生總數，舞蹈班的報名人數則約略等同於招生人數。簡言之，非 「音樂」的其他「藝術才能班」報考情況，皆比「音樂班」要來得理想甚多。

對此，長期享有特殊地位的 「音樂」課該當如何？是應迴歸「藝術教育法」的均衡發展原則？亦或依然樂觀地認爲一切都會「自動好」！？

當古典音樂在歐美等傳統重鎮式微；當分佈於全美、看似壯闊的1214個交響樂團，其實僅聘有不到一千位的全職演奏家，且其中，又只有10餘個樂團承擔得起演奏家們平均每人150萬臺幣的年薪；當澳洲古典音樂票房在2008~2012年間流失34％；當因爲西方音樂學校與音樂廳的鋼琴訂單減少，鋼琴店陸續關門，導致史坦威鋼琴於2013年轉賣給紐約對衝基金經理人John A. Paulson……；這一切，都將使得《The Crisis of Classical Music in America》（美國古典音樂危機）書中所述的情景，不會只出現在美國，而勢必會直接波及與美國連動甚深的臺灣！（作者爲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教授、前表演藝術所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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