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看世界》從「中心開花」到「迂迴包抄」(王建偉)

拜登政府上臺之後大力推行的所謂「同盟和夥伴」戰略,就是要最大限度地將第三方國家納入和中國戰略競爭的軌道。(示意圖/shutterstock)

第三方在中美關係中的作用是隨着兩國相對實力的變化,戰略目標的調整,世界格局的轉型而不斷演進的。長期以來,我們視中美關係爲對外關係中的「重中之重」, 中美關係是「綱」,綱舉目張,只要把中美關係搞定了,中國和其他國家的關係,尤其是西方國家的關係就會迎刃而解。

打一個可能不太恰當的比喻,這可以被稱之爲「中心開花」的外交模式。也就是說中美關係得到改善和突破的良性效應會擴散到中國和其他第三方國家的關係中。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中美交往和中國與第三方國家之間關係的互動就呈現出這種特點。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森訪華所產生的輻射效應推動了中國和其他西方國家關係的發展。例如日本首相田中等人就急忙於同年訪問中國,並搶在美國之前和中國建立了正式外交關係。

「中心開花」模式能夠運作的前提條件是中美兩國儘管在具體問題上仍然有矛盾和衝突,但是在宏觀層面有着相似的戰略目標和訴求,並認同合作和協調是兩國關係的基調。在這種情況下,美國不會阻止第三方國家和中國改善關係,也不太在意第三方在加強和中國關係方面走得太快。

而如今中美關係中第三方的地位和作用和當年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美方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和中國開展全方位的戰略競爭,看不出中美兩國還有什麼共同的戰略目標,美國對華唯一的目標就是要在競爭中擊敗中國,以維繫其在現存國際體系中的主導地位。而從這種視角出發,中國和第三方的關係就在邏輯上變成中美戰略競爭的有機組成部分。拜登政府上臺之後大力推行的所謂「同盟和夥伴」戰略,就是要最大限度地將第三方國家納入和中國戰略競爭的軌道。

雖然美方官員在口頭上言之鑿鑿地表示美國不尋求第三方國家在中美之間選邊站,但在外交上則處處以華劃線,在安全、科技、經貿、人權等諸多領域向第三方國家施加壓力,要求它們即使不加入美國的陣營,至少也要和中國保持距離。由於美方在對華關係中主要追求的不再是合作,而是勝出,即使合作也只是爲了避免關係脫軌失控導致衝突的策略性目的,中美關係就難以有實質性的重大改善,如此在處理與第三方關係時,傳統的「中心開花」模式也難以爲繼。

在中美關係這種大背景下,就中方而言,開拓和經營和第三方國家關係具有更重要的戰略意義。美方也清楚地認識到,憑美國一己之力,單打獨鬥是無法在和中國的競爭中勝出的。華盛頓試圖通過「民主對威權」和「泛國家安全」的敘事來凝聚第三方人心,建立對華競爭的廣泛統一戰線。這兩張牌在西方民主國家中有一定作用,但是在非西方國家中則效力有限。

更爲重要的是,和冷戰時期相比,中方和關鍵的第三方國家,包括西方和非西方國家,都已經建立起高度相互依賴的經貿關係。甚至連把中國作爲頭號對手的美國本身也無法完全與中國搞「脫鉤」。這也是爲什麼華盛頓在公開場合一再表示無意打新冷戰的內在原因。這就爲中方的第三方戰略從「中心開花」向「迂迴包抄」模式過渡提供了機會。既然「中心」暫時推不動,還不如從「側翼」發力,花大力氣經營二個「中間地帶」。

二十大前後,除了通過「習拜會」穩住中美關係之外,中國的「非美」外交高度活躍。中方最高領導人頻頻出訪中亞、東南亞和中東地區,就是這種新第三方戰略的小試牛刀。中美之間的戰略競爭誰能勝出,除了看誰能在國內做到良治善政之外,在很大程度上也取決於誰能在世界上贏得更多的朋友和人心。

而一個審時度勢,量力而行的新第三方戰略能夠有效地壓縮美國的戰略空間,牽制美國的戰略注意力,從而減輕對中方的戰略壓力;從長遠看,也有利於中美在全球博弈中找到新的平衡點,從而增加雙方改善關係的意願和動力。

(作者爲澳門大學政府與行政學系教授)

(本文來源《海外看世界》,授權中時新聞網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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