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40歲再遇初戀 初戀已蒙上俗情塵網
40多歲的中年長官從後頭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座位旁的椅子坐了下來，一邊搖着頭，一邊長嘆口氣，「唉，完了，完蛋了。」
我沒回頭，盯着電腦繼續寫我的稿件，只是爲表關心地隨口問「怎麼了？」他的頭還在搖，「走！陪我去外頭抽根菸。」我不抽菸的，但感覺他想找我吐苦水，是化身垃圾桶的時候，所以還是起身跟在他的背後。
見他點起煙，瞇着眼深深地、緩緩地吸，我則在一旁不說話，因爲我知道他會講，只是需要點時間整理情緒，「完了，我要劈腿了。」
他有妻子，育有7歲大的女兒，結婚快滿20年，但就在這個時候，拜資訊發達所賜，透過臉書、Line聯繫上13歲時的初戀情人，他談起初戀，眼神是透亮的，「我們交往一年，沒有親吻，沒有肢體接觸，連牽手都沒有，就是純純的喜歡對方。」
「交往一年，那當初爲什麼分手？」我問，他尷尬的笑了笑，因爲害羞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悠悠的說，「因爲他的家人反對，我的成績不好，而她在成績比較好的班級，認爲我們不配，應該說認爲我配不上她，不過最主要的導火線是當時跟我同班的一個女孩子很喜歡我，可能是吃醋吧，就這樣分手了。」
「就在上個禮拜，我跟她透過臉書聯繫上了，經過十幾年沒有聯絡，一聊就是四個小時，天啊，我跟老婆聊天連四分鐘都不到，竟然可以跟她聊上四個小時。」
「我問她當初爲什麼跟我分手？她說有去找當初喜歡我的那個女生，她發現那個女生比她還要喜歡我，加上家人極力反對，所以選擇離開。」
我問，「所以你們幾十年都沒再見過？都沒再講話？」他說，「沒有講話，因爲我小時候很害羞，不知道怎麼跟女生交往，分手了更不知道怎麼面對，但見面倒是有，約莫五、六年前在撞球館遇到，我知道彼此都認出彼此，但都沒有上前相認。」
那你現在的感覺是什麼？有打算怎麼辦嗎？有想過老婆跟小孩怎麼辦嗎？
「我不知道，五味雜陳的感覺，我老婆之前外遇兩次了，差點離婚，後來我都選擇原諒，但是我的選擇卻讓我的家人很不諒解，我跟她之間也常常吵架，關係真的很差。」
「選擇原諒是爲什麼？因爲小孩嗎？」我問，他瞪大眼睛對我豎起大拇指，「沒錯，你怎麼知道！就是因爲小孩，我纔會選擇留下來。」
「所以你現在的心情是想報復老婆？」我問，他坦言，「有很大成份是想要報復，但也不能完全說是報復，只是覺得爲什麼她可以外遇兩次，而我卻一次也沒有過，在心理上會覺得有那麼點不公平，甚至會覺得我就外遇這次，她還是二比一領先我。」
我笑，「哈哈！不是這樣比的吧！」他回，「我也知道，但就幼稚的心態去看，的確是如此啊，不公平啊！」
「那你跟初戀情人後來有約出來見面嗎？」他點點頭，「有啊，我們約出來喝咖啡，她坐在車上的時候我多麼想要牽她的手啊，這輩子我都沒有牽過她。」我問，「你是真的喜歡她吧？」這個問題似乎戳到他的心坎，使他陷入一陣沉默。
「這樣跟你說好了，那天我跟初戀聊起她後來的感情路，聽完之後，我體會到什麼叫做心痛，是真的，就在左胸口有股隱隱的作痛。」
「她有兩個孩子，第一個孩子是未婚懷孕，在等男友當兵的時候所生下的，男友退伍就跑路了，第二個孩子是跟前夫所生，但這個前夫因爲工作的關係常常要應酬，很多時候兩人約會到一半接到客戶電話就跑了，更多時候是帶着小孩到酒店去找老公，把喝到掛的老公屍體帶回家......。」
越說氣氛越沉重，眼見一名40多歲的中年男人在我眼前掉下眼淚，他說，「我跟她說，妳是我這輩子的憾，那天喝咖啡完回到家，我傳了封簡訊給她，我說感謝她完成我這一生的小心願，就是跟妳共桌好好吃飯、好好聊天。」
「她回我，那我的大心願是什麼？她這樣問我，我就知道她跟我一樣，要越界了，但我已經把持不住，所以我回她，『我的大心願就是妳』但是因爲她知道我還有家庭，所以她要我別想太多，但我知道她只是在抵抗道德的最後一道防線。」
我說，「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願意當小三，當了小三就會想升格當正宮，但是正宮當久了又會衍生其他問題。」他點點頭，「是啊，但我很想要自私一點，就擁有一個正宮和一個小三。」
見他沒有反應，我繼續說，「對你而言，最幸福的是擁有一個正宮，然後另外有個小三，但是對於女人而言，最幸福的或許是擁有正宮的地位，但有小三的待遇。」然後又陷入沉默，他點起不知道第幾根菸......。
我跟他之間的對話沒有結論，因爲只是吐苦水，而我只是一個聽衆，沒能給他想法或做法，因爲我不是他，況且我倆年歲差距不小，我之於他，只是垃圾桶的角色，我就默默扮演好我的角色就好了。
後來他跟初戀情人走得近，每天講電話到半夜，中午工作休息時間也是拿着電話，聊得笑口常開，滿面春風的中年男子，時常被我撞見他在講電話，總會尷尬的對我笑了笑，對我比一個贊，我則回以笑容，這個笑並不代表支持他的外遇，而是認爲，他此刻應該覺得此生無憾了，爲他感到那麼一點開心，是五味雜陳的開心，說不上開心的開心。
而我也沒有權力去批評他違反道德，有好幾次他又找我聊天，他說，他們常常出來約會，牽了手也親了她，但沒有再更多，像是回到情竇初開的青澀年華。
40多歲回到初戀，初戀本來就是美好的。在《李敖回憶錄》裡描述了李敖自己的初戀，他這樣寫道，「初戀實在沒有什麼實績可尋，但它一直在我心底，充滿了美麗的回憶，我一生憂患，所存美麗的回憶無多，但對張敏英的每一件，都是令我最感溫馨，最感神往的，人生一世，所有這樣清純的、單一的回憶而不摻入俗情與塵網，洵屬罕見，而它是罕見中的極品。」
初戀沒有錯，錯的是峰迴路轉，在道德上不該出現的時間出現，中年男人說他錯，錯在道德，但也不能說他錯，德國哲學家尼采說，「內心一定有着絕對沒有交集的對立與矛盾，愛不是抵抗這些對立與矛盾，而是歡喜地接納。」
真實故事，如遇雷同，那可能就是你的故事，或是可能是他的，或她的……。
●作者陶本和，自由撰稿人，大畢。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