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辛吉導覽世界秩序 無人出其右

季辛吉是世界級元老外交家，他的豐富閱歷和厚實學問，舉世很難找到第二個人可以和他抗衡。（中新社）

今年8月是尼克森因水門事件下臺40週年紀念，當年尼克森內閣的大官重臣，幾乎都已不在了，唯獨做過白宮國安助理和國務卿的季辛吉，仍在臺面上風光。出書、上電視、發表演說，91歲老叟絲毫不向歲月低頭，儘管他今年才動過心臟手術（以前開過兩次刀，包括繞道手術）。

季辛吉是世界級的元老外交家，他的豐富閱歷和厚實學問，舉世很難找到第二個人可以和他抗衡。40年來，坊間已出現多本季辛吉傳，其中寫得最好的是前《時代》週刊總編輯華特．艾薩克生（蘋果電腦創始人賈伯斯傳作者）於1992年出版的《季辛吉傳》。老季本來跟他合作提供資料，後來警覺到艾薩克生可能對他有不少負面看法，乃立即打退堂鼓。老季終於找到非常自負但很崇拜他的英國保守派史家奈爾．佛格森，爲他立傳。

今年也是季辛吉獲得哈佛政治學博士學位60週年。老季也許感覺到歲月不待人，同時又觀察到世界脫序、天下大亂的局面越來越加嚴重，於是重溫他在60年前寫的討論十九世紀初期歐洲政治的博士論文：〈世界復原：梅特涅、卡斯爾雷與和平問題，1812至1822〉，以及他在1950年所寫的大學畢業論文：〈歷史的意義〉。他的學士論文長達383頁，太長了，教授受不了，哈佛從此規定學士論文不得超過150頁。老季根據這兩篇論文的素材和分析，再加上60年來對國際政治的深刻體會，撰成420頁的新書：《世界秩序》（World Order），9月9日面世。

季辛吉15歲時隨父母親和弟弟逃離納粹德國，落戶紐約，不再害怕有人要打要殺猶太人。這段逃難經歷，使他深感重建世界秩序的重要性。老季治學傾向於強權政治哲學和保守政治，他心儀奧地利政治家梅特涅、英國外相卡斯爾雷、法國樞機主教兼政客利希留、法國外交家塔利蘭等善用權術的外交人物。老季的思想亦深受德國軍事理論家克勞塞維茲和前芝加哥大學政治學教授漢斯．摩根索（着有《美國在中國的失敗》一書的華裔學者鄒讜即爲其弟子）的現實主義學說的影響。美國的外交思想通常分爲兩派，一派是基於國家利益和地緣政治考量的現實主義派，此派以老羅斯福總統爲前鋒；一派是從道德使命出發的理想主義派，此派以威爾遜總統爲代表。老季則是有名的現實主義者。

季辛吉很欣賞30年戰爭（1618至1648，死傷800萬人）後，歐洲出現的「西伐利亞體系」。「主權國家」的觀念從此確定，並開創了以國際會議解決國際紛爭的先河，確認國際條約的有效性，歐洲亦開始有外交使節這個名詞。老季認爲「西伐利亞體系」使歐洲獲致和平安定，而能讓「西伐利亞體系」得以發生作用，乃是國際權力平衡之故。老季的新着《世界秩序》，就是要引導讀者回顧世界歷史和世界秩序的進展，從歐洲、俄國、中國、印度，論及今天的美國和中東。權力平衡乃是老季念茲在茲的外交準繩，也是建立世界秩序的不二法門。老季過去很少談宗教問題，他在1994年出版的《外交》一書裡，幾乎找不到宗教這個字眼。在狂熱而又喪失理性的「伊斯蘭國」（IS）的肆虐下，老季在《世界秩序》中對穆斯林有不太周全的討論，可見是急就之章。

季辛吉和尼克森都是強權外交與地緣戰略的崇奉者兼執行者，他們在70年代初攜手締造的中美外交突破和美蘇關係低盪，在世界近代外交史上佔有輝煌的一頁。今天，所有的主角和配角都已謝幕，只有老季還在利用那段光芒去經營他的「季辛吉諮詢公司」，爲西方大企業當說客，經常坐私人飛機到北京談生意，中國國家領導人一定會接見這個「老朋友」。近年陸續公開的尼克森白宮錄音帶，儘管許多地方對老季不利，甚至很難堪，但他絲毫不受影響，照樣紮實過日子。老季真是不虛此生！（摘自2014年9月17日中國時報《林博文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