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歌劇當代共振！臺中國家歌劇院邱瑗：羅杭．佩利《灰姑娘》光服裝設計就超乎想像

作爲門外漢，歌劇好像不曾出現在休閒娛樂的慾望清單之中？事實上，無論是在電影《不可能的任務：失控國度》中出現的《杜蘭朵公主》名曲〈公主徹夜未眠〉，或是電影《現代啓示錄》裡經典的華格納〈女武神的飛行〉配樂，歌劇其實早已潛移默化在我們的日常之中。

臺中國家歌劇院藝術總監邱瑗表示，「第一次接觸歌劇的人，最好是從節奏感很快、不要覓死尋活的劇情。因爲我們常說，歌劇就是將2分鐘能講完的故事，花超過2個小時以上的時間演繹出來，所以快節奏、優美的洗腦旋律對新手而言非常重要。」如此一來，讓聽感先決，便能不知不覺跌入歌劇黑洞之中，感受平行時空下，同一則故事透過不同導演版本所詮釋的差異及樂趣。

即將於12月登場的「2023 NTT遇見巨人—馬斯內歌劇《灰姑娘》」，由法國鬼才導演羅杭．佩利（Laurent Pelly）執導，全劇舞臺、道具、服裝皆原汁原味從英國皇家歌劇院空運來臺，無論是歌劇小白或老手皆能沉浸在劇情與極具創意的服裝設計之中。 圖／ROH, Bill Cooper提供

爬了一輩子山，登上聖母峰後下一步是什麼？

回溯臺中國家歌劇院在2016年開幕季，便以四年爲期，推出華格納《尼貝龍指環》全本四部曲計劃，2016-2019年依序上演《萊茵黃金》、《女武神》、《齊格飛》、《諸神黃昏》，亦成爲每年樂迷必追的年度盛會。

邱瑗說到，「歌劇迷分成兩種，一種是華格納派，另一種是華格納以外的。全世界有很多華格納協會（Wagner Society）的音樂愛好者，只要哪裡有華格納歌劇製作，這些人就會集結去朝聖。」因此，新場館想要聲名遠播，以華格納當作先鋒再適合不過。同時，歌劇製作背後團隊極其龐大，必須具備樂團、合唱團、歌手、舞蹈團、劇場技術等多種支援，因此歌劇院開幕以華格納歌劇製作練兵亦是恰如其分。不過邱瑗也笑道：「因爲華格納《指環》連篇，讓大家短時間的經驗值突然被拉得很高，卻也產生新的問題，就是開幕四年風風光光，那後面該怎麼辦？一步登上聖母峰後，下一步要征服哪一座山？後來，我們決定不爬山，另闢戰場。」

臺中國家歌劇院於2016年開幕季時推出華格納《尼貝龍指環》全本四部曲計劃，是每年樂迷必追的年度盛會，此爲2019年的《諸神黃昏》。 圖／臺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因此在《指環》四年計劃後，歌劇院挑選全球演出頻率最高的11部歌劇，在臉書粉絲團上邀請觀衆票選及許願；緊接着，2020年推出由德國導演荷穆齊（Andreas Homoki）執導、集結國內外頂尖聲樂家及合唱團，超過200人陣容的浦契尼歌劇《波希米亞人》。

2021年接續推出由丹麥導演馬丁．林博（Martin Lyngbo）操刀，以黑白默片電影美學風格，展現逗趣肢體節奏感，笑料不斷的羅西尼喜歌劇《塞維亞理髮師》；2022年莫札特經典歌劇《魔笛》則挑選了南非當代藝術巨擘威廉．肯特里奇（William Kentridge）的版本，他以炭筆素描動畫手繪場景，搭配攝影原理與影像翻轉手法，逐格拍攝製成動畫投影，讓黑與白、光明與黑暗的隱喻在舞臺上更加突顯，不只場面精彩，也讓人印象深刻。

2021年由丹麥導演馬丁．林博（Martin Lyngbo）操刀的羅西尼喜歌劇《塞維亞理髮師》，改以黑白默片電影美學風格詮釋，再加上笑料不斷，讓不少人直呼原來歌劇這麼好看。 圖／臺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2022 年演出的莫札特歌劇《魔笛》爲南非當代藝術巨擘威廉．肯特里奇（William Kentridge）執導的版本，他以炭筆素描動畫手繪場景，搭配攝影原理與影像翻轉手法，令觀衆相當驚豔。 圖／臺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什麼是歌劇製作？如何將經典以當代視角詮釋

作爲國家級劇院，是否要有自制劇目？邱瑗解釋，「專業劇院有兩種，一個是擁有附設團隊，以自制節目做定目劇演出，另一種以策展爲主，從全世界邀請巡演製作、團隊入館演出。目前，臺中國家歌劇院的做法是一半一半，以年度歌劇製作爲例，我們先取得國外知名製作授權，邀請由藝術原創團隊（導演、燈光、影像等）來臺參與排練、技術指導，將國外佈景、服裝、道具原裝來臺，搭配國家樂團、自己casting（選角）國內外聲樂家，這是一種權宜的半自制做法，也兼顧經費與節能減碳的考量；我們希望藉由國外的經驗值，把臺灣歌劇製作精緻化、國際化建置起來。」

此外，當代歌劇製作大致分成兩大方向，一是按照作曲家與劇作家創作時所設定的時空進行，另一種則以當代、近未來的視角，透過現代觀念去詮釋作品。臺中國家歌劇院在挑擇作品時，多偏向後者，具有當代精神的版本。邱瑗舉例說明，「2020年演出的浦契尼歌劇《波希米亞人》，最初的故事聚焦在隨興所至的生活、追求愛情自由的年輕藝術家們，但這樣的背景對現代人來說較無法感同身受。因此我們選擇經常以當代觀點看待經典作品的荷穆齊版本。」

原着中，畫家愛上身體孱弱的女裁縫，但兩人因吃醋生忌常有齟齬而分手，而荷穆齊詮釋爲畫家在藝術創作上逐漸有成，社會地位、心智成熟，而女裁縫仍停滯在的世界裡，兩人因價值觀上的差異分道揚鑣。此外，這齣劇過往多使用許多硬景描繪，比如第一幕在閣樓上，第二幕在小酒館裡，第三幕在小酒館外，第四幕則身處殘破的小公寓；但荷穆齊從頭到尾只用了一棵聖誕樹，導演的構思是，故事最初的一見鍾情發生在聖誕夜，因此他以一節節的樹木，搭建起一座高聳的聖誕樹，直到最後以聖誕樹倒的落寞，呈現故事裡的悲歡。邱瑗認爲：「意境極佳，兼具永續環保的意識，因此我們選了這個作品。」如此一來經典不只在天上飛，也能與當代生活接軌併產生共鳴。

2020年演出的浦契尼歌劇《波希米亞人》，選擇了經常以當代觀點看待經典作品的荷穆齊版本。導演打破過往大量使用硬景描繪的作法，從頭到尾只用了一棵聖誕樹去呈現故事裡的悲歡。 圖／臺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縮小編制！提供國內創作者舞臺

除年度經典的大型製作外，臺中國家歌劇院的中劇院則化身國內藝術家揮灑的舞臺；邱瑗表示，「2021到2022年間，歌劇院推出了2出由純國人藝術家製作的歌劇──洪伯定克《糖果屋》與華格納《唐懷瑟》，前者邀來臺中跨領域視覺藝術家Ballboss執導，後者則由詩人鴻鴻擔綱導演。」

這2出劇作原先都需要90個人以上的樂團編制，但歌劇院將其改成室內樂團的中型規模，讓合唱團與演員數量降至最低，透過中型規模的製作，培養國內藝術創作者製作歌劇機會，也帶來各自不同的詮釋。「比如，《糖果屋》將過去在黑森林採草莓的驚險故事，改成到超市玩耍跟爸媽走散，把貧窮人家的物質匱乏，轉換成因父母忙於工作而缺乏親子互動生活的家庭問題。而鴻鴻把誘惑唐懷瑟的正邪女性力量以張愛玲筆下「紅玫瑰與白玫瑰」角色暗喻，則把原着的宗教意涵變得相對人性化。」

除了積極培養歌劇製作人才，在市場的養成上，歌劇院也透過選擇劇目的廣度，逐漸讓大衆瞭解到歌劇的表現形式並不單一，在傳統之餘也能有當代的概念與詮釋。

華格納歌劇《唐懷瑟》由詩人鴻鴻擔綱導演，歌劇院透過縮小編劇的作法，不僅能培養國內藝術創作者製作歌劇機會，也能帶來不同的詮釋。 圖／臺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一睹法國鬼才羅杭．佩利版本馬斯內歌劇《灰姑娘》

今年底，歌劇院「2023 遇見巨人」系列推出首部法國大歌劇馬斯內歌劇《灰姑娘》，由英國皇家歌劇院、比利時皇家鑄幣局劇院、法國里爾歌劇院、西班牙巴塞隆納裡西奧大劇院共同製作，法國重量級鬼才導演羅杭．佩利（Laurent Pelly）執導，全劇舞臺、道具、服裝都將原汁原味由英國皇家歌劇院空運來臺。

邱瑗說：「馬斯內歌劇《灰姑娘》是從童話故事裡取材，並非童話歌劇。導演羅杭．佩利不只是劇場導演，也是服裝設計師，他將這出歌劇的舞臺打造彷如一本打開的童話故事書，而演出人物猶如故事書上的插圖，且每個角色的服裝都超乎大衆想像，非常可愛。」

即將登場的馬斯內歌劇《灰姑娘》由導演羅杭．佩利（Laurent Pelly）執導，他除了導演身分，同時也是服裝設計師，因Cinderella這個字即是從灰燼裡站出來的人（出淤泥而不染），因此灰姑娘參加舞會所穿的潔白禮服，從下襬呈現灰燼色澤逐漸漸層轉白至全身，亦極具寓意。 圖／ROH, Bill Cooper提供

有趣的是，因Cinderella這個字即是從灰燼裡站出來的人（出淤泥而不染），她參加舞會所穿的潔白禮服，從下襬呈現灰燼色澤逐漸漸層轉白至全身，極具寓意的呼應灰姑娘的名字。而在第二幕王子選妃時，爲了讓每個女人都能在王子選妃時花枝招展，導演也幫每位合唱團及舞羣都分別設計不同風格的紅色禮服，但每件樣式都有所不同，就像在走伸展臺般，讓人看到目不轉睛。

畢竟，當故事是大衆所熟知時，不只觀看更能聚焦視覺上的呈現，也更容易進入情境，歌劇其實非常容易親近，一點都不困難。今年適逢臺中國家歌劇院七週年，或許，當歌劇小白試着踏入劇場，坐進去好好看一場《灰姑娘》，會發現經典與當代碰撞下令人着迷的新意，亦可感受故事裡的人性，不分時代都能與人產生息息相關的共感。

馬斯內歌劇《灰姑娘》導演羅杭．佩利將舞臺打造猶如一本打開的童話故事書，演出人物則像故事書上的插圖，且每個角色的服裝亦超乎想像。 圖／ROH, Bill Cooper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