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作家變現代蒲鬆齡 司馬中原「恐怖喔」說的是人生

2012年作家司馬中原主持廣播節目，分享人生經驗智慧。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一般人對司馬中原的印象是其口頭禪「恐怖喔」。他談鬼、寫鬼，自稱上輩子轉世時故意不喝孟婆湯，「帶着前世記憶轉世」，因此記得陰間與鬼差，來到人間也看到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司馬中原沒上過學、卻寫下上百本書，細讀司馬中原的鬼故事，其實隱藏中國近百年的戰火離亂和大時代的悲歌。

司馬中原本名吳延玫，1933年生於江蘇淮陰，父親吳隱觀是鎮長。司馬中原受訪時曾說自己生長於人和蛇蠍、黃鼠狼一起生活的鄉野之中，鬼狐妖怪是日常，他很小就撞過狐仙。但比鬼怪更可怕是人，他6歲就跟着家人逃難，父親在他9歲時身亡，他也在逃難中跟母親失散，15歲便參軍，形容自己「在戰場長大」—吃過人血，喝過人湯，踩着人頭走路。

逃難時，司馬中原住過廢墟與破廟。1949年搭上最後一班大江輪來到臺灣，司馬中原進入孫立人的部隊，和朱西寧、張拓蕪等同袍都是好友，大家經常圍坐在一起說故事、聽故事，包括戰火見聞和險惡人心。在戰場上度過的前半生，爲司馬中原換來滿肚子的故事。

司馬中原在高雄鳳山步兵學校當兵時，認識了在女青年工作隊的女詩人吳惟靜，兩人甚至違反軍中25歲才能結婚的規定成婚，一個記大過、一個離開部隊。吳惟靜大司馬中原3歲，司馬中原總愛說老婆是標準「妻管嚴」，但言談之中又透露對老婆的深情厚意。

婚後司馬中原連續六年得六個孩子。當時司馬中原已用筆名開始寫作，告訴皇冠創辦人平鑫濤「六個孩子像連號的鈔票」，但也讓他的時間只夠寫短篇小說，沒空寫出腦海中已經構思的長篇大作。平鑫濤聽說後，立刻邀請他住進「皇冠三號」，食宿都有人照顧。司馬中原在此地閉關半年，天天從早上寫到深夜，寫出百萬字鉅著「狂風沙」。「狂風沙」當年賣了27萬本，司馬中原自豪這本書「讓我三個小孩一起買機票留學」。

六個孩子食指浩繁，司馬中原開始嘗試寫暢銷的通俗小說。他在戰場上聽到一肚子鬼故事，加上他本來就是說故事高手，意外開啓寫鬼說鬼的奇幻路線，成爲「現代蒲松齡」。司馬中原寫鬼說鬼出了名，還上廣播節目出唱片，1990年代被邀請上綜藝節目「玫瑰之夜」成爲「鬼話連篇」的固定來賓，開場白「全世界都怕鬼、恐怖喔」成爲臺灣觀衆的集體記憶，司馬中原也從「軍中作家」轉型爲「鬼故事大師」。

細讀司馬中原的鬼故事，其實跟設茶攤請路人說鬼故事的蒲松齡很像，都是把聽到的鄉野傳奇和都市傳說轉化成富含人生哲理的鬼故事，奇幻表皮下是人心的詭譎與人性的幽微。司馬中原晚年曾到北科大開設「生死學」，談到自己對鬼的態度，他說:「鬼只是脫殼子的人，人是帶殼子的鬼，並無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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