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社論／南韓社會阻擋戒嚴，臺灣民主韌性夠嗎？

南韓總統尹錫悅上週宣佈的戒嚴令引發衆怒，民衆在全國各地發起一系列的街頭抗議。（路透）

少數總統尹錫悅在妻子受賄被訴、在野黨大砍預算和彈劾高官等壓力下鋌而走險，宣佈戒嚴；雖是兵行險招，卻是有計劃有步驟。尹錫悅九月任命高中學長金龍顯擔任國防部長，就被質疑準備戒嚴；金龍顯果然提出戒嚴建議，並派軍隊前往國會準備帶走議員。尹錫悅也下令高中學弟、國防部國軍防諜司令呂寅兄逮捕朝野黨魁和國會議長等主要政治人物，意圖一舉剷除反對力量，並防止國會推翻戒嚴令。

不過，南韓的民主與法治基礎，阻止了尹錫悅戒嚴統治的企圖；打敗尹錫悅的關鍵，至少包括市民的勇敢、軍人的剋制，加上反對黨的膽識與部分執政黨員的良心。

事實上，在軍隊封鎖國會和國會推翻戒嚴之間，是一場緊張的時間賽跑。數千市民趕赴國會，肉身阻擋武裝軍人，爲議員集會解除戒嚴爭取了表決時間。尹錫悅有親信將領爲虎作倀，但戒嚴部隊消極服從，除少數對抗場面外，沒有強力鎮壓，而以剋制態度面對憤怒的市民。至於連夜突破封鎖翻牆進入國會的反對黨議員、誓言與人民一起阻擋錯誤戒嚴令的執政黨黨魁和少數議員，也都發揮了關鍵的力量。

然而，臺灣卻爆出民進黨立院黨團發文挺尹錫悅戒嚴，讓國人錯愕，也讓南韓人憤怒，更成爲全球笑柄。雖然很快刪文，但網路上仍涌現綠營支持者希望臺灣戒嚴的聲音。引人關切的是，在朝野對立不輸南韓的臺灣，少數統治的執政者，如果處處碰壁又不願妥協，有可能仿效尹錫悅實施戒嚴嗎？

民進黨視藍白如寇讎，把內部對手等同外部敵人；前總統蔡英文被稱「民選獨裁」，賴清德總統也被譏「清德宗」。美韓都是民進黨政府引爲民主價值同盟的重要夥伴，但四年前有川普的瘋狂、現在有尹錫悅的暴衝，臺灣戒嚴不可想像嗎？

重點是，臺灣可能阻止瘋狂執政者的毀滅行動嗎？我國軍隊早已國家化，但常遭綠營支持者污名化打擊，民進黨政府又藉轉型正義之名，改造軍隊思想，會不會折斷軍人的脊樑？我國社會早已自由化，但民進黨政府收編公民社會，製造綠色恐怖，網路上希望戒嚴剷除藍白的聲音，正是警訊。我國政治早已民主化，但民進黨變成一言堂，黨內異議者幾希！執政者又持續利用行政、司法和羣衆武器追殺在野黨，在野黨還剩多少膽識？

臺韓法制不同，各自存在漏洞。在戒嚴要件上，南韓憲法的規定包括戰爭、事變或非常事態，總統有較大空間；我國戒嚴法則限定戰爭或叛亂，但從中共軍演到擦槍走火，也有升級的灰色空間。在戒嚴程序上，南韓總統宣佈戒嚴後，除非國會否決，否則戒嚴有效；我國戒嚴則要立法院通過纔有效，但情勢緊急時，仍有一個月內提交追認或等立院復會提交追認的空窗期，有心者仍可鑽巧門。

因此，不必問臺灣距離戒嚴有多遠，應該問的是，從法制、軍隊、政黨到公民社會，臺灣有足夠的民主韌性阻止任何執政者的違憲戒嚴嗎？南韓的民主挺過一劫，動盪未止；而臺灣，如何厚植民主韌性，還是個重要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