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終前最後的託付 讓阿姨美美的走
振興醫院公關呂建和。(振興醫院提供/林周義臺北傳真)
阿芬那天上大夜班,很擔心遲到的她,早早就出門了,順便在路上買了晚餐,心想應可以好整以暇地慢慢吃完,之後再準備上工。
從塑膠袋裡拿出紙盒來一打開,熱騰騰湯包的白色蒸氣就直往臉上衝,阿芬的眼鏡瞬間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她摘下了眼鏡,抽了張面紙準備拭去鏡片上的霧氣,剛把眼鏡上舉並擡起頭的那一剎那,模糊間看到護理站前面站了一位約莫六十多歲的阿姨,一直對着她微微笑着,這位阿姨的妝容得宜,穿着一襲湖綠色的連身式洋裝,腳上趿着一雙低跟綴有珠花的亮綠色包頭鞋,顯得雍容華貴。
阿芬開口問她:「阿姨,您有什麼事嗎?」阿姨親切有禮地對着阿芬說:「等一下要麻煩您了!」然後向她深深鞠了個躬。阿芬感覺承受不起,也丈二金鋼摸不着頭緒,正想把眼鏡戴上再看清楚阿姨的模樣時,「阿姨,您是需要我幫您什麼忙嗎?」話語都還沒出口落下,這位十分有氣質的阿姨早已不見人影,她站起身,靠在護理站的櫃檯向前欺身往左右望了望,卻完全不見她的身影,阿芬略感疑惑,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也沒看她搭電梯,也不可能一秒就走到一百公尺外的轉彎處啊?或許是她自己搞錯了,一定是昨天沒睡好的後遺症吧!
阿芬看看手錶,原來上工時間快到了,匆匆把最後一個湯包一口塞進嘴裡,囫圇吞下肚後,衝到更衣室換上制服,又回到護理站與準備換班的學姐交班,學姐一一告知安寧病房內病人的狀況,她看了看手上的名單,發現休了個假回來,病房裡的病人已經換過一輪了,交班花了不少時間,耽誤了學姐的準時下班,「沒關係喔,安寧病房的病人隨時都會有狀況,今天晚上值班辛苦您了,學妹加油!」阿芬感到不好意思,應該更提早來交班纔對的,但學姐完全不以爲意,反倒拍拍她的肩替值夜班的她打氣。
護理站牆上的時鐘輕輕敲了二下,半夜二點的查房時間到了,阿芬推着血壓計和護理車到各病房去探查病人的狀況。查到終於剩下最後一間了,推開病房門時,感覺病人和家屬都是睡着的,之後她走到病人的牀邊,爲病人量測血壓及血氧濃度,數據顯示都還算平穩,收拾好器械準備轉身離開病房,她才走二步,突然間停下了腳步,腦海中浮現了大大的疑惑,「唉~我有沒有看錯啊?」後來,她又折回去看了病人一眼,心中一驚,嚇了好大一跳,「這個阿姨不是剛纔我在護理站看到的那位嗎?她明明躺在這邊,怎麼會跑到護理站去,還好好站在那邊跟我說話?」頓時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阿芬快速地轉身想要快點離開,但都還沒等她走到病房門口,病人身上的生理監測儀器警示聲響就大作,她趕緊衝回病牀邊,才發現病人已經走了,她手腳並用,雙手探查再次確認病人的脈搏及生命跡象,也一邊用腳踢踢睡在陪伴椅上的病人的兒子,「你快起來啦,你阿母已經走啊!」病人兒子醒來後就不斷哭喊着,「阿母、阿母、阿母!」她拿起手機撥了值班醫師的電話,值班醫師趕來後,宣告了病人的死亡及時間。
等到醫師走了以後,阿芬就陪着阿姨的兒子幫忙病人做遺體護理,兒子悲慟到一直哭到不能自已,等到阿芬提醒有沒有準備要給媽媽穿的衣服時,他纔想到之前母親已經親自準備好她身後要穿的衣服了。他將母親住院時帶來的一隻手提行李箱打開來,只見一件湖綠色連身洋裝和一雙珠花的亮綠色包頭鞋就整齊地擺放在裡頭,也有一小盒化粧品,經過整理及一番打扮後,一如阿芬先前所見的穿着及妝容,「阿姨,我現在終於知道您要我幫什麼忙了,希望您美美地一路好走!」此時,她彷彿看到阿姨臉上出現了微微的笑容,好像正對着她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