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溝通…老鼠聽話只吃一排玉米！ 蘇慕容：綠保讓人看見希望
▲雲林縣古坑鄉農民許順情跟老鼠溝通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老鼠真的聽他的話，不再到處破壞，只吃一排玉米， 並且按順序一棵一棵吃。（圖／慈心基金會提供）
記者陳俊宏／專題報導
「農民用盡各種防鼠辦法無效，於是跟老鼠溝通，『你也乖一點，我種這一排，你就這邊好好吃，不要到處給我亂吃』，結果老鼠就真的只吃那一排玉米。」慈心有機農業發展基金會執行長蘇慕容帶着微笑，說出這個令人嘖嘖稱奇的真實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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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耕與生態衝突多年，慈心與農委會林務局合作推出「綠色保育標章」，落實友善環境耕作，至今已邁入第7個年頭。蘇執行長說，有老農曾反對青農兒子做綠保，但後來也加入，「 他們看到是一種希望」。
綠保標章2010年上路 已推行7年
綠保標章2010年上路，起源和2009年臺南官田水雉大量死亡有關。蘇慕容表示，那年官田菱角田有很多水雉誤食農藥死亡，林務局知道是農業行爲導致，請他們研究能不能輔導農民有機耕作，不要毒鳥；他們並將有機農業走向「驗證」，自創綠保標章。
綠保的耕作原則是不施化學合成農藥、化學肥料、除草劑或天然但有害環境、傷害物種的資材；提供生物覓食、棲息的友善環境，朝向農田生物多樣性的目標。綠保標章的申請條件需在農業生產區存有「保育物種」、「稀有物種」、「紀念性物種」或「指標物種」任一類動物；或透過棲地環境營造，構築水域、陸域或多樣化棲地環境。
▼慈心執行長蘇慕容（左）和陳榮宗博士通力合作，替綠保計劃、臺灣未來農業努力。（圖／記者陳俊宏攝）
農民提出書面申請通過後，再由慈心人員實地審查。綠保計劃主辦人陳榮宗博士介紹，截至今年9月12日，綠保通過案件數219件、面積267公頃、保育物種44種。
蘇慕容指出，田裡有各種生物，像昆蟲類、哺乳類、兩棲類、爬蟲類等，有些對作物無害，甚至有益；例如青蛙不吃草、吃肉，吃掉害蟲；水蛭吃小螺、危害菱角等作物的小昆蟲。
「不管好的、不好的都應存在於環境」
蘇慕容提到，但猴子很糟糕，一次吃光所有作物，「偏偏不管我們認爲牠們是好的還是不好的，有一些就是保育類動物，當我們很討厭牠們，或是環境變遷去傷害牠，牠們可能愈來愈少，甚至消失。可是站在生物多樣性來講，這些不管好的、不好的都應該存在在環境中，而且取得一個平衡就對了。」
「對農民而言，當然他們最關注作物會不會被影響，如果很嚴重，就想撲殺牠們。」蘇慕容說，目前綠保標章的44種物種，有些對農民有害、有些有益，最後取決於農民的態度，假設有害也採取包容態度，或只是做簡單防護，只要牠們別傷害作物太多，他們都還可以接受。
▼綠保計劃一切都是從保育臺南官田水雉開始。（圖／慈心基金會提供／林青峰攝）
▼官田菱角田是水雉的重要棲地。（圖／慈心基金會提供／邱春雄攝）
「以前農民被吃一點點作物就很痛恨，畢竟是血汗結晶」，蘇慕容表示，但大部分農民走綠保一段時間後，對動物有更大的包容心，「以前也不見得會觀察動物，現在開始好奇牠們的行爲，想要研究，愈研究就跟牠們當好朋友，反而跟生物產生連結，更有愛心。」
不少農民會先給動物吃作物，剩下的再收成。陳榮宗說，有農民體悟與其每天驅趕動物，得花很多時間、想許多辦法，「有些東西讓動物吃，動物也不用那麼辛苦，一直跑來跑去、被趕來趕去，吃很多區域。農民稍微放任一下，牠們不會四處跑，反而着重吃某一邊的作物，實際上可留下滿大片的作物進行採收。」
農民和老鼠溝通 玉米田發生神奇事
蘇慕容提到10多年前的真實案例，雲林縣古坑鄉農民許順情的玉米田有很多老鼠，「人愈是對付老鼠，牠們不見得會減少，防護圍起來都沒用，老鼠還會助跑飛過去，很緊張這邊吃一口，那邊吃一口，田區到處吃，很多東西只要被吃一口就不能賣。」
蘇慕容說，許順情用盡各種方法「防鼠」，徒勞無功，「想說算了，跟老鼠溝通，『不然這樣子，你也乖一點，我種這一排，你就這邊好好吃，不要到處給我亂吃』。」
▼雲林縣古坑鄉農民許順情原本怎麼防鼠都無效，最後決定和牠們溝通。（圖／慈心基金會提供）
神奇的事發生了，蘇慕容表示，當然他們不清楚人和動物間的心靈溝通過程，但老鼠可能因爲再也沒被人類威脅的感覺，「就真的在那一排慢慢吃，一般老鼠吃玉米穗，但那裡的老鼠從整棵吃到最後，連葉子和莖都吃光，吃完第一棵，再吃第二棵、第三棵、第四棵…可能是動物的一種本能，人常常要威脅牠，牠就很緊張，一天到晚想要吃，跑來跑去，反而對人的影響最大。」
陳榮宗補充說，動物習慣出入熟悉路徑，會從傳統出沒的地方開始攝食，若牠們經常被趕也很緊張，有得吃就趕緊吃，沒得吃就四處跑竄，反而更影響作物。
目前在苗栗通宵、南投中寮的石虎棲地的綠保成效非常好，通霄種米，南投種植果樹，柑橘類是大衆，另還有龍眼、香蕉。陳榮宗表示，這兩地的綠保通過件數有13件，面積16.5公頃。
蘇慕容說，聽說一隻石虎活動區域可到5公里 ，目前人類的研究還不夠多，相信很多地點還有，但證據不夠，「你對牠行爲不夠了解，要保育牠比較難」；臺灣貓科動物就是雲豹和石虎，雲豹棲息在中海拔山區，石虎在低海拔山區，又特別喜歡在住家附近，可能食物比較多。
▼許順情田裡的老鼠除了聽話也很惜福，連玉米穗軸都吃光光，每根都如此。（圖／慈心基金會提供）
▼老鼠只吃這一排的玉米，連玉米杆都啃了，田裡其他的玉米順利生長，讓許順情很開心。（圖／慈心基金會提供）
蘇慕容指出，石虎早期會吃雞，老鼠也是重要食物，之前相關單位解剖一隻死掉石虎，發現胃裡有4、5只不同品種的老鼠；在沒農藥的田地真的很多老鼠，如果不滅鼠，雖短期看好像老鼠變多，但事實上增加石虎的食物來源，反而讓食物鏈產生平衡。
「所以也不見得說要對某物種很多積極的控制方法，有時候牠們自己可取得平衡，這要跟農民溝通再教育。」他說，通霄、中寮農民願意加入綠保計劃，田區都有記錄到石虎的身影。
青農返鄉 認同有機
蘇慕容表示，年輕人到鄉村務農，選擇對環境比較好的方式，有些直接投入有機農業，也瞭解其嚴苛及困難；有些人雖會用農藥，但方法跟謹慎度好過許多老農 ，也許不能一下子接受並做到綠保驗證，背後是市場理由或產量經營上的顧慮，但青農基本上是認同有機概念。
蘇慕容認爲，政府將來如果創造對有機農業更有利的經營條件，例如土地的取得、補貼措施，加上消費市場更鼓勵有機產品，將導引生產端走向綠保。
▼苗栗通宵綠保石虎米耕地。（圖／慈心基金會提供）
中寮農民成立「南投縣友善石虎農作促進會 」，陳榮宗提到該會理事長吳俊賢今年才29歲、30歲，吳剛返鄉時，父親也無法接受綠保，聽說一開始也只有2、3成面積；這幾年做下來，父親也幫忙，但畢竟有經濟上的考量，並非全部都是綠保耕地。
蘇慕容表示，長輩會不接受、不認同，第一個是過去的經驗，第二個也不忍心看到孩子很辛苦，好像沒什麼收入，「那是價值觀的角度，但看到他們的做爲得到更多人的肯定，看到是一種希望，老人家也會改變。這是時間的問題，還有周邊的人給新的價值觀。」
「看到是一種希望，期待石虎回來」
蘇慕容說，中寮很多農民主動加入綠保，「樹立起讓人覺得想要加入是一種希望，感受到他們期待石虎回來，期待好的東西回來的那種心意，心意散發時，應該就是我們說的一種好磁場吧，就會慢慢凝聚，包括人也會回來。」
至於綠保是否會增加農業成本？蘇慕容表示不見得，但產量會下滑，照理說不用農藥，成本應是降低，很多農民每年花大量金額買農藥；另外，勞動力可能增加，關鍵取決於農民的技巧，且要分配好工作，這部分要有經驗的傳遞 ，或是摸索、知識的累積也很重要。
▼南投中寮綠保果樹耕地。
而綠保計劃最重要是民衆消費力的支持，實際以行動購買。蘇慕容說，通常消費者沒有有機概念，會選擇比較便宜、好看的產品，就是一般人認爲好吃或新鮮的，而不會看出背後的價值，藉由溝通讓消費者認識、理解有機。
綠保計劃 最重要是民衆消費支持
蘇慕容表示，目前市面上比較少綠保產品，因農民一次性產量不會太多，規模不大，販售點除了里仁門市外，官田的「友善大地有機聯盟」也有；另外，慈心的「田裡有腳印市集 」每週六在臺博館南門園區登場，讓農民在現場擺攤。
蘇慕容提到，有些農民有自己的固定客戶，因從產地到上架的環結滿複雜，所以在普及鋪貨這塊還沒做那麼好 。陳榮宗補充，中寮石虎促進會有臉書粉專，滿多綠保農友透過網路通路銷售，直接賣給消費者，利潤也會比較好。
綠保標章的LOGO是四方格，有人和各種動物的腳印，綠色爲植物生長旺盛的顏色，就是生態保育；金黃色爲稻米豐收的顏色，代表經濟活動，兩者顏色相互交錯代表循環不息。蘇慕容說，如果一味追求產量就會不擇手段，像噴藥、破壞，但要考慮到生態，兩者並重才能取得平衡點，農業纔可能永續發展，「否則可能在一代或幾年之間就把環境敗光，對下一代也不公平。」
▼綠色保育標章的LOGO。（圖／慈心基金會提供）
蘇慕容認爲，在臺灣這塊土地，農業減少用藥或乃至完全不用，對生態更好、食物更安全，需要更普及化推動綠保，礙於現在沒那麼多人力，必須更多培訓及增加人手。
盼臺灣農業轉型更友善 國際響應綠保
蘇慕容說，另外，包括農民觀念再教育，更多人理解綠保，後續的驗證方法只是一個手段；如果農民自發性、自主性做很好，環境就會更棒。他表示，現階段沒設定綠保耕地面積要達多少的目標，是看待整個臺灣農業有沒有轉型到更友善，也希望國際間響應，若有機會跟其他國家單位合作，他們也願意交流方法，將綠保推廣到國外。
蘇慕容畢業於中興大學農藝研究所，曾任職農委會農業試驗所研究助理，先在慈心擔任義工，後轉換跑道，已在慈心16年，他笑說，「農試所的工作也不錯，比這邊輕鬆多了。」陳榮宗曾在農委會特有生物研究保育中心，擔任研究人員10年，主要負責溪流生態調查，因緣際會下執行綠保標章業務，更進而接下綠保計劃主辦人。兩人走同樣的路，都從官方單位踏入慈心，一起爲臺灣有機農業的未來打拚、努力。
▲▼臺灣本土貓科動物石虎頻臨絕種，估計全臺只剩下300到500只。（圖／特生中心提供）
【綠保產品哪裡買】
1、全省里仁門市。2、臺南官田的「友善大地有機聯盟」。3、每週六上午10點到下午5點的慈心「田裡有腳印市集 」，在臺博館南門園區（臺北市南昌路一段1號）。4、直接洽詢各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