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監管“長牙帶刺” 資本市場重塑“三公”秩序
證券時報記者 程丹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金融監管要“長牙帶刺”、有棱有角，關鍵在於金融監管部門和行業主管部門要明確責任，加強協作配合。在市場準入、審慎監管、行爲監管等各個環節，都要嚴格執法，實現金融監管橫向到邊、縱向到底。
嚴格的監管執法是維護好資本市場“三公”秩序的重要保障，市場參與方崇法守信、歸位盡責，對於資本市場持續穩定運行發展至關重要。今年以來，資本市場全面強化機構監管、行爲監管、功能監管、穿透式監管和持續監管，不斷提升監管針對性有效性，消除監管空白和盲區，嚴監嚴管，以“零容忍”的態度嚴厲懲治各類違法違規行爲，強化監管震懾，淨化市場生態。
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副院長田軒表示，證券監管執法呈現出全方位、立體化的特點，包括嚴把上市關、嚴格全鏈條監管、加大退市監管力度，持續從重從嚴懲處證券期貨市場違法行爲，這將切實維護市場誠信基礎，提振市場信心，更好發揮資本市場功能作用，服務金融強國建設。
強化全流程監管執法
5月27日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強調，堅持嚴字當頭，敢於較真碰硬，敢管敢嚴、真管真嚴，釋放失責必問、問責必嚴的強烈信號，將嚴的基調、嚴的措施、嚴的氛圍在金融領域樹立起來並長期堅持下去。
爲提高嚴監管的有效性，證監會堅持看不清管不住則不展業，加快構建從入口、持續監管到出口，再到機構監管、交易監管的全方位立體化資本市場監管體系，把好“入口關”，暢通“出口端”，對於證券服務中介機構“一案雙查”，督促、警示“看門人”切實歸位盡責。
在入口端，監管部門堅持“申報即擔責”，從源頭上提高上市公司質量。擴大對在審企業及相關中介機構現場檢查覆蓋面，對檢查後申請撤回、檢查中多次出現同類問題、拒絕阻礙檢查等行爲實施更爲嚴格的制度約束，對於申報科創板的企業強化“硬科技”屬性，調整上市門檻等。
截至6月30日，2024年年內IPO主動撤回企業數量已超過250家，創同期歷史新高。證監會對思爾芯申請科創板首發上市過程中欺詐發行違法行爲作出行政處罰，成爲新證券法實施以來的首例。
“IPO從嚴監管有助於篩選出更具競爭力和成長潛力的企業進入市場，‘帶病申報’‘一查就撤’正遭受強大阻力，上市失敗也仍可判爲欺詐發行，‘帶病過會’可能性大大降低，從源頭上提高上市公司質量，增加可投性將成爲常態。”安永北京主管合夥人楊淑娟表示，伴隨着資本市場新“國九條”落地，A股以強監管、防風險、促高質量發展爲主線，IPO生態迎來變革。
在出口端，監管部門深化退市制度改革，全面完善了財務類、交易類、重大違法類和規範類強制退市標準，設置風險警示制度，加快形成應退盡退、及時出清的常態化退市格局。
今年以來，滬深兩市已有33家公司觸及退市標準，有20多家風險警示股價多日低於1元，面臨交易類退市風險。這些公司中有的存在經營風險、合規風險，有的觸及多重退市情形，已被堅決出清。比如*ST華儀，存在財務造假、資金佔用、違規擔保等一系列惡性違規行爲。*ST美盛長期存在大額資金佔用問題，2022年度、2023年度被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報告，公司連續四年虧損，2023年年報披露前已觸及交易類退市。
業內人士指出，退市新規不是無差別地打擊所有上市公司，而是針對那些存在嚴重違規行爲、經營不善、無法持續經營的公司進行退市處理。同時，退市新規的實施是一個逐步推進的過程，給予了上市公司足夠的整改時間和機會，避免了因“一刀切”導致的市場過度波動，公司在整改期限內消除風險情形即可撤銷風險警示。只有問題未得到整改的公司纔會被清退。這有助於提高市場整體上市公司質量，長遠來看保護了投資者利益和市場的持續健康。
作爲資本市場的“看門人”，中介機構歸位盡責是防範證券欺詐造假行爲、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的關鍵要素，也是深化資本市場改革、促進資本市場高質量發展的必然要求。監管部門紮緊制度籬笆，對中介機構獨立性缺失、項目執行走過場、未勤勉盡責等違法行爲堅決予以嚴懲。
“開年以來，多家中介機構被監管‘點名’，有的甚至被暫停部分業務資格，形成了從重從快處罰的新常態。”南開大學金融發展研究院院長田利輝認爲，在“一案兩查”機制下，違規的中介機構同時面臨行政處罰和民事賠償的責任追究，監管部門正在通過增加違法成本的方式促進中介機構履約守信，當好“看門人”。
制度建設緊鑼密鼓
中央金融工作會議強調，切實提高金融監管有效性，依法將所有金融活動全部納入監管，消除監管空白和盲區，嚴格執法、敢於亮劍，嚴厲打擊非法金融活動。
近年來，上市公司財務造假、資金佔用、違規擔保等問題時有發生，侵害投資者合法權益。一些地方金交所、“僞金交所”從事非法金融活動，在經過整治後風險得到有效遏制，但解決金融泛化問題仍需持續加力。高頻量化交易、場外衍生品等廣泛運用，市場影響明顯加大，引發對交易公平性的質疑，也給監管帶來新挑戰。
記者從接近監管人士處瞭解到，相關部門在全面加強和完善資本市場監管、增強資本市場內在穩定性的同時，也從助推宏觀經濟回升向好、穩定社會心理預期等角度出發，來謀劃資本市場改革發展穩定工作。
綱舉目張，資本市場正在推進的“1+N”政策體系，讓全方位、立體化的資本市場監管體系快速構建。上市公司監管突出全鏈條監管和提升上市公司投資價值。機構監管進一步壓實中介機構責任。交易監管從規範各類主體和資金的交易行爲出發，依法嚴懲虛假披露、違規減持等行爲，維護公開公平公正的秩序。穿透式監管則是健全監管兜底機制，在市場準入、日常監管、現場檢查等環節增強監管穿透力，特別是要對各類違法違規保行爲持“零容忍”高壓態勢，持續淨化資本市場生態。
風險防範方面，上市公司、私募基金、債券違約、地方交易場所等重點領域風險防控的權責關係得以進一步梳理，監管部門明確當市場出現非理性劇烈震盪、流動性枯竭、投資者恐慌、信心嚴重缺失等極端情形時會果斷出手，健全資本市場風險早期預警識別機制，及時認定各類非法金融活動，同時嚴把牌照發放、產品註冊等准入關，強化風險源頭管控。
光大證券首席經濟學家、研究所所長高瑞東表示，制度的逐步完善，在一步步地消除資本市場的監管空白和盲區，提高行政監管的震懾力，助力營造不敢違法、不想違法的氛圍，倒逼市場參與各方提升合規風控和投資者保護意識。
聚合力重塑市場生態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防範化解金融風險，要抓住人、錢、制度三個關鍵，做到“管住人、看住錢、扎牢制度防火牆”。
過往多年，資本市場形成了一套以新證券法等法律爲核心，相關行政法規、司法解釋、部門規章等爲主幹，交易所業務規則等爲配套的，具有中國特色的資本市場法律法規體系。要加快建設安全、規範、透明、開放、有活力、有韌性的資本市場，還需要持續從制度上保障資本市場良法善治，加快上市公司監管、證券公司監管、證券投資基金監管、債券監管等各領域立法修法，適時評估完善相關業務規則，讓有法可依、有章可循成爲資本市場的常態。
根據新“國九條”部署，一系列市場期待的法律法規後續還將逐步落地，包括推動修訂證券投資基金法；出臺上市公司監督管理條例，修訂《證券公司監督管理條例》，加快制定公司債券管理條例，研究制定不動產投資信託基金管理條例；推動出臺背信損害上市公司利益罪的司法解釋、內幕交易和操縱市場等民事賠償的司法解釋等。
法治建設持續升級爲資本市場打下了堅實的地基，爲市場的全面深化改革和平穩運行發揮了保駕護航的重要作用，特別是對於證券市場違法犯罪刑事處罰力度逐步增大，在資本市場形成了“不敢違”和“不想違”的共識。
今年以來，證監會嚴肅查處了*ST紅相、恆大地產等多起重大造假違法案件，一批操縱公司股價的惡性操縱市場的案件被嚴厲打擊，張某平、王某燕等操縱市場“攪局者”受到了嚴懲。多起涉及併購重組、新股發行、控制權變更等重大資本運作信息的內幕交易案件被頂格處罰。
數據最能說明問題。據不完全統計，截至6月30日，證監會和各地證監局今年以來已經開出276份“罰單”，較去年同期增長約160%；涉及行政處罰的A股市場上市公司達132家，較去年同期增長近74%。被立案調查的上市公司達到48家，創下同期歷史新高。
“長牙齒”的硬措施編織了一張全鏈條、各環節的監管之網，讓“投資者保護”看得見、摸得着。特別是綜合懲防體系的構建，全方位立體化的追責，顯著提升了違法違規成本。今年4月，證監會、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四部委聯合出臺的《關於辦理證券期貨違法犯罪案件工作若干問題的意見》，進一步完善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的有效銜接機制，堅持應移盡移、當捕則捕、該訴則訴，突出對侵害資本市場根基犯罪的重點打擊，織密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法網。
記者瞭解到，下一步，證監會將繼續保持“嚴”的行政執法主基調，堅持“零容忍”，錨定“高質量”，提升違法違規成本，持續做好行政執法工作。還將積極支持對財務造假等各類違法違規行爲的刑事追責和民事賠償等工作，持續加大與公檢法各部門的聯動，綜合運用行政監管措施、行政處罰、民事賠償、刑事追責、誠信懲戒和退市監管、自律管理等手段構建“長牙帶刺”立體追責體系，爲資本市場高質量發展保駕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