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均藝術家,東北人憑啥用浪漫征服全世界?

每年冬天,天寒地凍的東北,總有許多讓人會心一笑的有趣瞬間。

許多“南方小土豆”去東北看雪,被東北的寒冷震住了,戰戰兢兢地開發出了各種花式禦寒方式;東北大姨們也依然不厭其煩地科普火炕的溫暖的舒適。在東北,一切更是似乎天生就帶有親切和歡樂的氣質,比如最近爆火的橫道河子慵懶大老虎,以及一年一度堆疊起來的大雪人……東北人用一年年抵抗嚴寒的“貓冬”生活智慧,創造出了太多歡笑和快樂。

東北,又總是被誤解。一想到東北,很多人會想到:老鐵、喊麥、街溜子和抽根華子,或是 “重工業燒烤,輕工業直播”的調侃,全國人民都在等着東北人生產的快樂。然而東北真實的文藝和浪漫一面被遮蔽了。

最近,2023豆瓣年度榜單出爐,評分最高的華語劇集是2023年度大爆款——《漫長的季節》。這又是一個在東北發生的故事,回看過去,這並不奇怪。

圖/《漫長的季節》截圖

事實上,無論是哪一個時代,東北人總能“心有猛虎,細嗅薔薇”,東北的底蘊和創作層次,其實比外界印象中的要深厚得多。

東北百年,也是文藝百年。 製圖/孫璐,設計/九陽

脫口秀上,能把鐵嶺說成宇宙的盡頭的,是北大畢業的鐵嶺才女;

脫口秀大會上的李雪琴。 圖/視頻截圖

把紅樓夢的大悲唱成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的,是搖滾先鋒的齊齊哈爾騷人;

二手玫瑰,“你玩兒它搖滾它有啥用啊?” 圖/視覺中國

上能殺豬下能劈柴,把東北農村生活拍出透出屏幕的旺盛生命力的“戰狼版李子柒”——遼寧本溪人“東北雨姐”。

東北雨姐的鄉村生活,咔咔就是幹。 圖/抖音截圖

就算是大家都熟悉的趙本山喜劇宇宙,如今也時不時以《改革春風吹滿地》和《遼北第一狠人範德彪》之類的再創作,經常在B站視頻榜上再度爆火,佔領流量高地。

8000多萬播放量的《改革春分吹滿地》 一直在B站鬼畜區支棱。 圖/

可以說,從陽春白雪到下里巴人,東北人的文藝都齊活了,這種一條龍的浪漫文藝精神,其實也是東北人生活的根。有句話叫時代的灰落成個人肩頭的一座山,東北人一聳肩,那我們肩上的山可海了去了,攤上多大事,也得支棱起來啊。

時代的一粒粒灰,堆成了東北的大雪人。 圖/視覺中國

一句話,幹就完事,這纔是典型的東北生存哲學,也造就了東北人始終文藝和浪漫的生活態度。

咱先不說人,就說東北的城市,哪一座,不是文藝先鋒?

這麼多文化傳奇,都在東北

東北,其實是一片全新的土地,這裡的開拓者們,向來在引領時代浪潮的路上——

闖關東篳路藍縷,打破自然與蠻荒;帝國主義城頭變幻大王旗時,東北人在苦難中堅韌;他們跨過林海雪原的激情歲月,也有身爲共和國長子的壯懷激烈,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時代巨輪徐徐落定,寂靜無聲的生活裡,又再度生髮文藝的火苗。

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如同上古電腦遊戲3D桌球。 攝影/劉運澤

時代的先鋒,同樣是文藝的先鋒,百年的建設,讓東北涌現出一處處文藝的家園,每一處都各有特色:

哈爾濱,冰雪之城。這裡有中國的第一所音樂學院、第一支交響樂團,有舉辦最早、規模最大的音樂節,這裡是亞洲唯一被聯合國承認的“音樂之都”。87萬塊麪包石鋪成中國的第一條步行街,古希臘式、哥特式、拜占庭式、巴洛克式建築鱗次櫛比,如同異域建築博覽會。

哈爾濱音樂大劇院。 攝影/杜華

長春,北國春城,新中國電影的搖籃,也承載着東北文藝的一面。長春電影製片廠藏着新中國電影業和無數“老戲骨”們的青澀時代,《五朵金花》《英雄兒女》《劉三姐》和《白毛女》等衆多經典電影在這裡誕生,許多知名演員如陳道明、陳寶國、張豐毅、姜文等,都是從這裡第一次登上銀幕,成爲一代人的青春回憶。

長春電影製片廠,培養一代代新中國電影人。 圖/視覺中國

瀋陽,東北如今的動力龍頭,這裡有中國藝術的重要啓蒙地魯迅美術學院,也有宏大而蕭瑟的工業遺產,五百平方公里的鐵西區,先有可載入影史的工業影像,又有書寫工業時代的三位新銳作家。離瀋陽不遠的“東北第一狠城”鐵嶺,更是藏着一個東北鄉村喜劇宇宙。

瀋陽鐵西重工文化廣場。 攝影/於永樂

大連,浪漫之都,東北之窗。連綿丘陵上,無數個廣場如同星海,街巷是聯結起星辰大海的航道,人們對文體活動的熱愛深入骨髓,啤酒節、服裝節、櫻花節,共同撐起 “浪漫之都,時尚大連”,就連搞搞創作,也要一本正經地叫“大連海蠣子文學”。

遼寧大連中山區夜景。 攝影/沙琨

在東北,有世居的赫哲族、鄂溫克族、鄂倫春族、朝鮮族、滿族等衆多少數民族同胞,有從中原、華北而來的“闖關東”百姓後裔,也有異域文化近百年間的影響,這縱貫古今中西的文化融合,使得東北的包容達到了極致——中國地域認同最高的地區,來了,你就是東北人。

他們熱愛各種文藝,而東北人最熱愛的文藝,就是嘮嗑,一嘮嗑,就嘮出一個東北人的快樂星球。

東北生活藝術,照進中國喜劇宇宙

如果我們回顧中國的喜劇人們,就會發現,中國的喜劇大舞臺,主會場在東北。

劉老根大舞臺,“齊得龍東強”響起來。 圖/視覺中國

那不止是一年一度的春晚舞臺,八點檔的鄉村愛情電視劇,開心麻花的中流砥柱,即便是如今正時興的短視頻、脫口秀與喜劇大賽裡,東北人永遠是那顆最靚的燈球。

大紅大綠的東北色系,也可以不豔俗。 圖/視覺中國

東北的歌手和運動員們也自帶幽默細菌,齊齊哈爾的毛不易時不時就串一下脫口秀的場子,佳木斯人武大靖上了趟節目,於是大家都知道了,他才藝廚藝雙全,是東北第一大錘、斧、刀和蒜……堪稱“史上最皮奧運冠軍”。

嚮往的生活武大靖。 圖/視頻截圖

更多的東北“喜劇人”,你想不到:

意大利炮李團長也是東北人演的; 中國雷神徐錦江也是在東北長大。

也許你會疑惑,東北人確實很幽默,會說話,可是在中國,還有刁鑽靈活的天津“衛嘴子”,愛侃大山的北京大爺大妞,茶館擺龍門陣的四川人……爲啥東北人成爲了大衆想到喜劇時的第一選項?

首先,當然是東北話自帶魔性氣息的原因。

雖然細細去看東北官話,依然在不同地區有很多區別,但它作爲普通話的“七舅姥爺”,幾乎可以無縫對接全國。膠遼官話也足夠海蠣子味,很能體現別樣特色。

遼寧人民藝術劇院的動畫配音; 承包了一代代中國人的童年, 但你

東北人日常說話也足夠直截了當,很能體現東北性情。就像哈爾濱人賈行家說的:

兩個上海男人打架,可能是

“我打你一頓好不啦……”

而東北人呢?

“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東北人問路也是直截了當,從來都是直接問方向,親切得把所有人都不當外人,“您好”屬於額外選項,更不用提那句著名的“你瞅啥,瞅你咋滴”了。由於這個句號自帶火爆情緒,乃至成爲外地人看東北人的一種偏見。

當這種直截了當的語言習慣和生活態度進入喜劇時,那種巨大的語言能量,會在第一時間感染觀衆的心靈,並不自覺地讓他們整幾句東北喜劇名言。

東北的喜劇在每一個時代都足夠先鋒且豐富,趙本山的小品升級成“給百姓帶來快樂”的龐大產業;出生在吉林白山的華語脫口秀祖師爺黃西,看着一位位東北青年在脫口秀舞臺上大放光彩。

趙本山和他的喜劇宇宙, 科學地從鄉村長進了城市。 圖/視覺中國

“東北的這個土壤,這個氛圍,就是哪一撮人裡面都有一個特能扯淡的,特能搞笑的那麼一個人,其實就老是無時無刻地在影響着你。”

——沈騰

沈騰,東北喜劇的新代言人。 圖/視覺中國

然而,當我們拋開東北喜劇的表面印象,你會發現,東北的文藝就像是洋蔥,你扒拉開那層惹人發笑的外殼,裡邊藏着的是苦澀與陣痛,最好的喜劇內核一定是悲劇。像極了那大喜大悲,大紅大綠的二人轉。

喜劇之外,什麼造就了東北人的文藝?

要說東北人爲啥這麼會搞文藝,爲啥他們的喜劇藝術能夠鋪滿全國。最直接的原因就寫在課本上——物質文明,才能推動精神文明。

作爲共和國長子的東北,重工業產值一度佔到全中國的90%以上,這裡有中國最大的鋼鐵廠、汽車廠、油田……1978年,全國經濟總量排名前十的城市,東北有4個,經濟強省 “遼老大”的稱呼,更是響徹全國。

齊齊哈爾中國第一重型機械廠。 攝影/老全

東北發達的城市化、高水平的教育以及平等的男女關係,塑造了東北人的文藝底子。

長春電影製片廠的輝煌即是“共和國長子”全盛時期的寫照。那部工業時代的輓歌《鋼的琴》裡,開篇的東北人們,人手一件樂器,吹拉彈唱樣樣全能,文藝細胞信手捏來,便是時代的餘暉一瞬。

長春電影製片廠,新中國電影的搖籃。 設計/九陽

一幕幕時代的悲歡,則挖掘了東北人的文藝深度。

哈爾濱人賈行家講起妻子長大的廠區,衣食住行不要錢,每天下午的某個時刻,廠裡的某個水龍頭就會嘩啦啦流出來橘子汽水,全廠的人都可以拿着桶去接。

中國工業博物館, 藏着東北工業的輝煌。 攝影/陳鴻博

這,是真實的生活,但很快成爲了東北的魔幻回憶。面對長達三十年的變遷和陣痛,東北人的嘮嗑與幽默變成了支撐大廈崩塌的精神外殼。

在大慶長大的脫口秀選手呼蘭說,“笑是生活的麻藥” ,哈爾濱人賈行家說:“我覺得東北人的樂觀是一種無觀的樂。”

撫順露天大礦坑。 現在看,東北大多數城市衰落的軌跡很相似:

到了市場經濟時期,資源枯竭與效率落後,就像鉗子的兩端,猛然收

在計劃經濟時期,它們的礦產、林業資源以計劃價格輸往全國,不可能完成自己的原始積累;

在經濟轉型時期,它們的體制落後於東南沿海,所以效率落後於東南沿海;

經濟下滑之後的人口外流,不經意間開拓了東北文藝的廣度。

不同於70年代三線建設百萬東北人支援全國的轟轟烈烈,上世紀90年代起,帶着東北話、餃子和麻辣燙走向全國的東北人,是帶有幾分失意的。

下崗潮時期,大量的東北人爲謀生計 開始做起餐飲,有了“輕工業燒

港臺此時的紙醉金迷與東北彼刻的沉默蕭散第一次對視,最終,誕生了聽起來很不東北,實際上又很東北的《野狼disco》,也就有了這幾年“東北文藝復興”的流行。

樑龍和寶石Gem(網友們更喜歡叫他老舅)更是曾在吐槽大會上笑稱,這是“一場不但包括文學,而且包括電影、音樂在內的全方位的文藝復興”。

聽歌的人留下評論——“東北現實文學,工人階級rapper,勞動人民藝術家。”,但寫歌的人無非是借他在東北之外飄搖不定的生活感想,講了一件事:當東北人面對失敗,如何用語言藝術消解痛苦,這也是東北喜劇的深度之源——坦然面對生活,堅持解構與狂歡。

無論南來北往,雞西鶴崗,二手玫瑰,東北接客! 圖/視覺中國

《野狼disco》之外,是更多東北人的他鄉文藝,齊齊哈爾人沈騰與丹東人馬麗擅長演一線城市的漂泊悲喜,瀋陽人雙雪濤在寫出鐵西區的工業文學之前,深受村上春樹影響,那些留學海外的年輕人們則更爲從容,李雪琴和呼蘭們自然地將春晚舞臺和尼古拉斯趙四的童年回憶,與脫口秀結合,帶給屏幕前的全國觀衆們。

沈騰與馬麗,開心麻花的臺柱子。 圖/視覺中國

走向全國的東北文藝,讓“東北”早已超越了地域差異。正如來自西北的《白鹿原》與《平凡的世界》書寫了農業文明的現代困境;當代東北文藝裡,那些凋敝的廠區、固守往日榮光的工人階級與東北式的黑色幽默,何嘗不是反映工業文明的現代困境?

讓悲劇淡進生活,包裝上甜的外殼,也不過是東北文藝的冰山一角。東北的黑土地是一面鏡子,在每一個大時代,這裡的流行文化都能照出萬千色彩。

東北人的文藝精神,爲啥總能超越時代?

若是我們從地理的角度去進入東北,也許能夠發現,到底是什麼讓東北的文藝既融進了生活,又超越了悲喜。

第一個特質,是大自然塑造的廣闊與層次感。

大興安嶺阿爾山,廣袤的北方風景。 圖/視覺中國

從地理上看,東三省的輪廓,便如同三級階梯,層層向東北方延伸:

白山黑水渤海,塑造東北。 製圖/F50BB,孫璐

長白山、黑龍江與渤海,搭出了這片沃土的骨架,也塑造出三省各具特色的地形氣候、地方性格與文藝氣質——

黑龍江有粗狂的浪漫,

是凍得罵人也要在凍結的江畔拉手風琴,

在冰封的山林躺下看落雪和星辰;

松花江畔,冰雪生活。 攝影/盧文

吉林有冷冽的柔婉,是雪山巔的一池水晶,

是凜冬裡的一樹凇花,是巖縫裡長出的鵝黃嫩芽;

吉林霧凇,工業造就的自然奇觀。 攝影/於永樂

遼寧有大氣的精細,

是歡笑着一步一步走出千里的路,

是用無數精工的零件拼出遠洋的舟。

——辛喑

丹東海邊,漁家唱晚。 攝影/程焜

東三省尚且如此豐富,更不用說前述的一座座文藝之城與形形色色的人們了。

第二個特質,是百年來人與自然的關係。

東北人,人人都有一身防寒裝備。 攝影/劉運澤

東三省,南北橫跨了近15個緯度,相當於秦嶺和海南島的緯度之差。由此帶來的熱量差異,使得黑吉遼的氣候也有了明顯的區別——在哈爾濱已然大雪封門的時候,沿海的大連比同緯度的北京更加溫暖。

但同樣都是一個詞:冷、相當冷、嘎嘎冷。

於是人與自然這個悠遠的母題,一直活在東北人的生活裡。早年間清朝流放東北的文人就爲這嚴酷所震懾,像是“霜雪連春夏,塵沙自古今”這樣的句子,氣勢未起,已然先帶三分蕭瑟。

當代的東北作家如雙雪濤、賈行家等,亦不乏用 “鐵幕般的大雪”、“結冰的湖面像鏡面”這樣凜冽的句子,去書寫冰雪之下的東北特質。

但面對天寒地凍,東北人始終熱血難涼,比如,他們會試圖以一種酒神似的狂歡打破東北蒼寒的氣氛。

“勸天勸地勸自己

忘山忘水我忘情人”

這,造就了東北文藝一直以來堅韌而博大的生命張力。

薩滿文化,一種東北原住民的魔幻現實主義, 甚至成爲電子遊戲的創

第三個特質,是東北作爲東北亞中樞位置帶來的文化交融。

東北,東北亞的戰略要地,百年來,這片土地上發生了衆多縱貫中西的大事件,甚至可以說,東北的興衰榮辱,也就是現代中國的起落沉浮。

在這博大的東北史詩裡,一種更爲深遠的影響將在白山黑水間產生,那就是俄羅斯文藝傳統對東北人的浸潤。

不同於中原或者江南,東北雖然沒有綿延千年的文脈,但當司馬遷、曹雪芹、魯迅們踏上這片嶄新的熱土,和普希金、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們那種北方荒原獨有的悲宏壯烈相遇,在這處文化交織的邊緣飛地,必將產生將超越地域、文化與時間的偉大作品。

於是蕭紅讀着屠格涅夫,寫出了亂離年代裡北方鄉土“生的堅強,死的掙扎”,遲子建筆下那種大興安嶺的勃勃生氣,也不乏一種托爾斯泰式的宏大與悠遠。

綿延起伏的大興安嶺山脈。 攝影/楊孝

那些北方荒原的孤高與決絕,那些工業時代與集體主義的磅礴力量,那些人與自然的永恆衝突與和解,還共同鑄就了另一種超越歲月和地域的文學奇觀——

“與這廣闊天地相比,內地最大的城市不過是個羊圈;在這寒冷無際的草原和森林間,燃燒是無意義的,一腔熱血噴出來,比一堆牛糞涼得更快,還不如後者有使用價值。但燃燒是他們的命運,他們是燃燒的一代。”

——《三體·地球往事》

大興安嶺的火山口,科幻感十足。 攝影/邱會寧

於是,在來自東北的故事和傳說裡,面對衆多時代的波瀾,東北人卻以文藝的輕逍對抗時光,寄放悲歡,沉凝出生命的重量。

最後,讓我們再度回到東北文藝的那個重要節點。1940年冬,蕭紅在香港完成了《呼蘭河傳》的連載,這是中國人描寫鄉土最偉大的作品之一。面對時代的巨浪,蕭紅和她的小地方故事,任憑八方來風,始終不動聲色。

《呼蘭河傳》發表74年以後, 遼寧鞍山出生的香港導演許鞍華拍攝了

“呼蘭河的人們就是這樣,冬天來了就穿棉衣裳,夏天來了就穿單衣裳。就好像太陽出來了就起來,太陽落了就睡覺似的。”

——蕭紅 《呼蘭河傳》

東北人的浪漫,東北的文藝精神,一直就在白山黑水之間。

生生不息,一遍又一遍地活着。

文 | 林檎disco

圖片編輯丨王家樂

地圖編輯丨孫璐

設計 | 九陽

首圖 | 視覺中國

封圖丨視覺中國

特別緻謝

亂室·月、地瓜、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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