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在馬場町處決的共諜──中共臥底無所不在（歐陽聖恩）

大陸媒體澎湃新聞網站描述：「吳石、陳寶倉，朱楓，聶曦在臺北馬場町刑場從容就義，他們「潛伏」臺灣的事蹟一度鮮爲人知。如今，他們擁有共同的稱號：隱蔽戰線英烈。1949年前後，1500餘名幹部秘密入臺，爲國家統一，人民解放執行任務。由於叛徒出賣，島內地下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大批地下黨員被捕，1100餘人被國民黨管轄處決。吳石，陳寶倉，朱楓，聶曦就是其中的犧牲初步，職位較高的四位，他們的雕像相對於北京市郊的西山無名英雄紀念廣場上，從而紀念隱蔽戰線的無名英雄們。」（摘自澎湃新聞網站）

2000年08月31日總統陳水扁（中）與作家柏楊（左）及白色恐怖受難者家屬到馬場町紀念公園主持落成典禮，在紀念碑碑文前向受難者鞠躬致敬。（洪聖飛攝）

諜報界有句話說：「最堅強的堡壘往往從內部被攻破，最成功的潛伏者往往因叛徒的招供而曝光」，實乃血淚堆積的名言金句。

拋家棄子深入虎穴

朱楓（化名朱諶之，1905－1950年），1945年經全國政協副秘書長史永介紹加入共產黨，1927年不知稼穡之苦的朱楓與大她17歲的陳傅良結婚，育有一女朱曉楓，並撫養其夫與前妻所生的大女兒陳宜。

1932年因夫婿霍亂過世，喪夫5年後嫁給比她小11歲的外甥朱曉光，育有一子，1948年秋到香港進入中共地下黨開辦的「合衆貿易股份有限公司」，一方面掩護情報工作，同時爲黨組織籌措經費。

1949年10月新中國成立後，她準備返回上海，由於朱楓前夫次女阿菊和女婿定居臺北，有利入臺不被懷疑。而共軍在古寧頭戰役全軍覆沒，必須加強在臺灣蒐集軍情，以利於解放行動。而阿菊丈夫王昌誠在警務處當電訊管理處長，所以朱楓赴臺證件很快辦好，11月下旬就以陳太太身分從香港到臺灣投奔親屬。

她來臺第二天赴基隆和彰化籍綽號「老鄭」的共黨工作委員會書記蔡孝幹取得聯繫，蔡孝幹是唯一參加過解放軍長征的臺灣人黨員，1945年8月日本投降後，他被中共派往臺灣發展地下黨組織。

軍事最高決策階層

朱楓透過蔡和當時在臺軍中最高層級的中共地下黨工、國防部參謀次長吳石中將秘會，12月初開始每週六以「陳太太交涉藥店事宜」的名義到吳石家取得情報，週日送交蔡孝幹由民間地下黨人員秘送回大陸。吳石參謀次長的身分不僅使他進入國民黨軍事最高決策階層，更成爲他有利潛伏的護身符不被懷疑察覺。

吳石（1894－1950年）是保定軍校（黃埔前身）3期，和白崇禧以及後來投共的張治中同窗，1947年1月擔任國防部史料局局長，4月加入共產黨，曾任第16軍團中將副總司令；徐蚌會戰前替中共取得國軍戰略圖是徐蚌會戰失敗原因之一。

1948年9月至1949年1月，解放軍逼近南京，國防部長白崇禧、參謀總長陳誠要將500箱重要軍事機要檔案資料直運臺灣，吳石獲悉自己將轉調福州，因此力主將這批檔案先轉到福州。

同年5月，臺灣方面來電催促，吳石僅以200箱資料、圖書權充機密檔案先運往臺灣，其他重要檔案全部轉移到福建研究院書庫匿藏。1949年8月17日福州淪陷，保存的298箱軍事絕密檔案都轉給解放軍第10兵團。

軍事情報足以亡臺

1948年底吳石轉任福建綏靖公署副主任時不斷將極具價值的情報送交中共，尤其提供國軍長江兵力部署圖對解放軍渡江作戰助益極大；並在福州淪陷前夕到臺灣繼續臥底，被中共賦予代號「密使一號」。吳石來臺之後，原屬綏靖公署解散，升任爲國防部參謀次長。

朱楓從吳石獲取的極機密情報包括臺灣戰區戰略防禦圖、軍區裝備人數、海防前線陣地兵力火炮配置圖、大小金門兵力、武器配置資料和機密文件微縮膠捲，由地下交通員經香港轉送大陸。

若非不久韓戰爆發，中共移轉攻臺兵力前往抗美援朝，吳石提供的致命情報將使臺灣遭受不可測的命運。

1950年1月下旬朱楓在約定時間與「老鄭」蔡孝幹碰頭，然而這一次老鄭沒出現只留下一張字條：陳太太，老吳的生意虧本了，不用等我了！老吳是中共在臺灣工作委員會武工部長張志忠，「虧本」即被捕。

蔡孝幹曾在一張臺幣上寫下和朱楓的聯絡方式，匆忙中卻忘了帶走，上面記載朱楓繼女阿菊家的電話號碼，被保密局查獲後，阿菊全家被拘留。

逃亡失敗自殺未果

朱楓見蔡孝幹突然失蹤和留話、老吳被捕，驚覺噩夢降臨立即進行逃離，由於往香港的海空航線實施管制，吳石冒險簽發「進行軍事暗查」特別通行證，讓朱楓搭乘2月4日的運輸機赴舟山羣島定海市等候走私船或漁船逃回上海。

而逃亡被捕的蔡孝幹在刑求逼供下，一週後就陸續說出400多名在臺的中共地下黨員，包括吳石、朱楓等人。保密局在吳石寓所搜查到爲朱楓開出「特別通行證」的證據，確定吳石叛逆通敵，立刻逮捕並得知朱楓的去向。而蔡孝乾的招供立下大功，從匪諜變成捉匪諜專家，後來還官拜陸軍少將，但終生遭監控。

保密局立刻派偵防組長谷正文通知定海方面逮捕朱楓，她躲在父親好友顧孫謀所開設的存濟醫院伺機逃亡；由於海上實施封鎖，朱楓等不到赴上海的船隻終於在2月18日被捕。

她在獄中從大衣肩襯裡剝出救急換錢的金鎖片、金手鐲，咬碎以溫水吞下自殺，被發現後以瀉藥急救並解送回臺，透過攻心感化、策反和嚴刑拷打等方式，朱楓仍堅不吐實。

生要驗身死要見屍

蔣介石對此重大共諜案極爲震驚憤怒，除了對高層軍官嚴密徹查是否還有共諜之外，還親自督辦該案並首次下令死前務必驗明正身，死後要見屍體照片。

1950年6月吳石、朱楓、聯勤總部中將陳寶倉、吳石副官聶曦等4名共諜在臺北萬華區馬場町河堤刑場伏法，埋在臺北市六張犁荒煙蔓草的亂葬崗。兩天後香港的《星島日報》刊出「轟動臺灣間諜案四要角同被處死」的新聞。

2000年臺北市長馬英九在萬華刑場附近建立「馬場町紀念公園」（日據時期馬場町作爲機場稱之南機場），臺北市政府也於2002年在六張犁的崇德街設立「戒嚴時期政治受難者紀念公園」（白色恐怖時期受難者和被槍決共諜多葬於此），多數墓碑只是豎立一塊磚頭刻上死者姓名。

2015年柯文哲擔任臺北市長時再度整修距離六張犁捷運站不遠的山丘上公園，並分爲3個墓區，柯P極爲敬佩的蔣渭水也移葬此地。柯P於2019年8月成立的政黨與蔣渭水在日治時代成立的臺灣民衆黨同名。

2011年7月，隔海與舟山羣島相望的鎮海區（位於寧波市東方）將原西門公園更名爲「楓園」，設有朱楓雕像。

兩岸緩和遺骸歸鄉

隨着兩岸關係逐漸緩和，1994年吳石遺骸由其子吳韶成帶回北京；朱楓的遺骸因遍尋不着，直到2010年尋獲後才經由海基、海協會的協調，交由87歲滿頭白髮的親生女兒朱曉楓、外孫女徐雲初運回寧波老家，2011年7月浙江寧波舉行朱楓骨灰安放儀式，歷經61年的漂泊，遺骸終於回到家鄉。

2013年12月北京西山國家森林公園內設立佔地900多坪的無名英雄紀念廣場，毛澤東題詩「驚濤拍孤島，碧波映天曉。虎穴藏忠魂，曙光迎來早」，朱楓、吳石等4人雕像矗立在廣場紀念碑前。

「吳石案」承辦人李資生曾在香港1950年7月發行的《新聞天地》詳述逮捕吳石和朱楓等人的始末，而國家檔案局對吳石等叛亂案則有更詳細的記載。

當意識形態成信仰

吳石、朱楓案是國府撤退到臺灣後破獲的首件重大共諜案，「匪諜就在你身邊」、「保密防諜人人有責」從此成爲臺灣民衆朗朗上口的順口溜與標語，甚至印在圖書文具與日用品上。軍中也流行保密防諜歌：「保密是軍人的天職，保密是軍人的美德，戰勝敵人必先保密，人人都要守口如瓶」。

意識形態的可怕就在於此，在成爲一種信仰之後就化成深入心底的思維，爲意識形態犧牲自我在所不惜，不知今日深綠臺獨人士是否也如出一轍。

【系列完，歐陽聖恩專欄每週六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