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派同中存異

(圖/本報系資料照)

同與異是社會現象的本質,分與合則是人際關係的常態;雖說異中求同相當困難,同中存異也十分不簡單。

海外臺獨團體在1970年初大結合,臺獨聯盟於刺蔣案蒙上暴力組織陰影,張燦鍙獲得北美留學生信任四處奔波。美麗島事件後,兔脫的黨外人士輾轉來到美國匯流,不過,新僑與留學生的主張未必一致,同樣地,後者的新生代也不耐悲歌〈黃昏的故鄉〉。終究,衆人相繼突破封鎖鮭魚返鄉,領導階層卻因爲「《刑法》100條」身陷囹圄,絕大多數的年輕盟員四散大學任教。

由於獨盟與民進黨有體制內外的路線歧異,不參政的盟員選擇從事社會運動,與盟友新潮流也有臺獨代言的齟齬。當下衆人的最大公約數是臺灣教授協會,獨盟結合本土學者推波助瀾,新潮流則與北美的左獨聯手,互不相讓主導權;特別是新潮流以社運起家,除了工運、環保,勢必掌控視爲龍頭的臺教會。雙方一回爲了會長選舉幾乎決裂,我建議當選人邀請對手擔任副手,雙方至少在表面上握手言和。

獨盟雖化解與民進黨的分歧,內部仍有老派與少壯派的整合課題。有好一陣子,學生盟員取得學位返國,都是在我們夫婦的小公寓接風,苦口婆心團結力量大,鼓勵大家「回去」報到。同樣地,我也斗膽建議海納百川、邀請中生代回盟分憂解勞。主席黃昭堂笑說,如果有「才調」(本事)、就派你去當魯仲連;我興致沖沖南下拜訪心中的少年英雄郭倍宏,他笑說,「正鋒,何不你自己出來承擔?」哭笑不得。

有一天,黃昭堂抱怨說,「恁少年仔毋擔責任,難道要我做到死?」我雖然念政治學,從政不是我的生涯目標,話又說回來,僥倖不用流亡異鄉,那是祖上有德,豈可安於教書研究?終於獲得內人的首肯,必要時辭去教職。黃昭堂果真提議我當主席,不過還是有人建議他繼續留任。在世界中委會上,除了有紅衛兵的撻伐,他又補了3槍;留日的習慣腹語,不好美式有話直說,費心草船借箭。

我此後意興闌珊,獨盟也是有要講英文的場合纔會找。我終究選擇自我留放後山,他悻悻然說,「你怎麼可以跑去那麼遠的地方,要是有需要的話怎麼辦?」許多年後,他又透過人傳話表示打算交棒,張燦鍙信以爲真、急着找人商議。張燦鍙很快地就接到黃昭堂的電話,說他打算做到死,等開完小手術再說,不料竟蒙主恩寵。

臺派在2020年因爲民進黨總統初選紛爭醞釀另起爐竈,衆人總共提出賴清德、呂秀蓮、陳師孟、陳永興、黃國昌、彭文正及郭倍宏等可能人選。然而,歷史的經驗是談整合就是分裂的開始,原本說好共襄盛舉,最後還是被裂解。我一向不願意因爲政黨的選舉競爭妨礙政治理念,然而,卻又不想臨陣脫逃,衣帶漸寬終不悔。臨危受命換來背後一刀,總算理解大哥所言,「正鋒,我足奸ㄟ」。

傳統社會人與人的信任感建立在關係,現代經過理性思考則應該是理念的結合,可惜,最現實穩當的還是利益的盤算、或權力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