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生死時速，馬斯克西天取經

出品｜本站科技《態度》欄目

作者｜普子胥

編輯｜丁廣勝

《西遊記》裡，如果一個小孩，看到書中的齊天大聖一鼓作氣，打上南天門，肯定會興奮地搖旗吶喊，直呼牛X。

可殊不知，戰天鬥地的猴子初入社會，也會拜倒在唐僧緊箍咒下，疼得滿地打滾，憤怒到模糊雙眼，在遭遇各路神魔圍追堵截時，一身本領施展不出，也會在獅駝嶺前黯然垂淚。

怎麼辦？

或許，《西遊記》的永恆內核之一，就是企圖告訴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的英雄豪傑，如果當二維世界的問題你靠蠻力解決不了，就得求助三維時空裡的大智慧。

於是，2024年的4月28日，一架灣流飛機橫跨太平洋，一路向西數千公里，悄悄降落北京。

一個面容憔悴，滿臉胡茬，一身黑西裝的高大男人，從飛機內走出。

顯然，這一次，他又遇到了大麻煩。

一、特斯拉的關鍵一戰，問題或許不在於銷量

4月28日，馬斯克重回北京。

自2014年正式開啓訪華之路後，到2015年3次密集訪華，十年來，一路摸爬滾打、在科技星辰大海中橫掃一切的馬斯克，如今，第十一次來到了這個東方大國。

可這一次，他顯得很疲憊。歷經了幾十年的商海沉浮後，精通商業社會一切法則的馬斯克，在2024年的春天，正遭遇了巨大的麻煩。

這一次，馬斯克一下飛機，就與中國貿促會會長任鴻斌見面。

雙方已經是老相識——去年，雙方就推動中美新能源產業合作、加強中美工商界交流合作、舉辦首屆中國國際供應鏈促進博覽會等議題，深入交換意見。

但這一次，情況或許有所不同。

根據交叉信息，馬斯克此次來華目的，很大可能，指向了特斯拉自動駕駛FSD在中國的落地。有消息表示，馬斯克將與中國討論在推出FSD 軟件，並獲准將在中國採集到數據傳輸至海外，以訓練 FSD算法。2021年以來，特斯拉已經按照中國監管機構的要求將其中國車隊採集到所有數據存儲在上海，沒有任何數據傳輸至美國。

那麼，馬斯克打了什麼小算盤？特斯拉在中國遇到了什麼問題？

如果從特斯拉銷量上看，過去幾天，北京車展的喧鬧與特斯拉的缺席，成爲了解讀問題一大切面：中國，已經是全球最大的新能源車市，也是全球競爭最爲激烈的市場，車展中，中國各家車企創視人紛紛出境，可特斯拉依舊缺席。

而在此前，馬斯克一封內部信，則拉開了特斯拉全球14000人的殘酷裁員。儘管，是馬斯克對一家企業“生病”後，必然開出的藥方。但這一次，擺在馬斯克面前問題則不大一樣。

一個直接的導火索，是特斯拉銷量下滑。2024年第一季度，特斯拉全球交付量爲38.68萬輛，大幅低於此前機構預測的43萬輛，同比下滑8.3%，環比下滑20.1%。這也是自2020年以來，特斯拉交付量首次出現季度同比下降。反映到股價上，特斯拉股價今年以來持續下跌，累計跌幅超30%。

對此，路透社此前曾評論稱，在降價促銷的情況下，特斯拉也未能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中激起新的需求，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將對特斯拉的長期故事產生衝擊。

並且， 2024年開春後，特斯拉在其最爲倚重的中國市場強敵環伺、增長停滯：雖然，特斯拉2024年第一季度並未公佈其中國等主要市場的數據，但此前曾有外媒表示，特斯拉今年一季度在中國市場共銷售132420輛電動汽車，銷量同比下滑3.6%。

如果按照乘聯會數據分析，也可得到類似結果——乘聯會數據顯示，今年1-3月，特斯拉的批發銷量是220,876輛，出口量則是88,456輛：計算批發銷量與出口量的差額，可以算出，特斯拉在中國市場銷量爲132420輛。聯繫2023年第一季度乘聯會公佈特斯拉中國銷量的137429臺，也意味着特斯拉在中國銷量同比下滑約3%。

作爲對比，比亞迪2024年一季度在國內市場銷量達586,006輛，第二位吉利則爲137452輛。再聯繫到中國新能源車銷量大盤——2024年1至3月，中國新能源汽車產銷分別完成211.5萬輛和209萬輛，同比分別增長28.2%和31.8%。

可以說，特斯拉在中國市場，正在逐漸失去優勢，而且並未見到緩解。因此，特斯拉破局的關鍵，就在於新車型的推出：可是，2024年的特斯拉爲小產品週期，並且伴隨馬斯克在Model 2問題上的前後搖擺，問題正變得撲朔迷離。

二、第十一次訪華，馬斯克要解決一個心頭大患？

不過，銷量或許不是馬斯克此次訪華的關鍵。

如果說，上海超級工廠支撐起了特斯拉的產能，中國市場撐起了特斯拉的三分之一的銷量，那麼，FSD則支撐起了特斯拉的股價、以及未來的可能性。

可以說，銷量問題的暴露，進一步將馬斯克逼到了死角。如果FSD繼續放鴿子，馬斯克將動搖特斯拉根本：即，特斯拉究竟是一家汽車企業，還是一家高科技公司？這在資本市場帶來的估值邏輯，將完全不同。

一般來說，傳統汽車產商估值的天花板豐田，幾十年發展後，十多倍的PE、幾千億的市值，已經到頂。但特斯拉一度超萬億美元的市值，資本市場對其估值，明顯沒有參照這個邏輯。

那麼，爲了延續自己的估值“可能”，馬斯克必須攻克中國市場FSD，或許正是其訪華的關鍵。

一個直觀的例子是，今年以來，特斯拉股價一度暴跌三分之一。然而，2024年第一季度財報會上，馬斯克則表示無人駕駛出租車Robotaxi將於今年8月發佈，並將被擱置的低價新車也有望於明年發佈。消息引發了資本市場狂歡，股價迅速回暖。

這次財報會中，特斯拉也以“不只是造車（MORE THAN JUST VEHICLES）”向世人系統展示了其生態系統。在其造車業務受阻後，馬斯克急需在包括AI、FSD和儲能等其他業務上發力，帶動特斯拉進入下一個增長期。

並且，馬斯克再次向華爾街投行們強調，我們應該被認爲是一個人工智能（AI）或機器人公司：如果你把特斯拉當作一家汽車公司來看待，這是一個錯誤的框架。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不相信特斯拉會解決自動化問題，我認爲他們不應該成爲這家公司的投資者。

此前，特斯拉將其FSD軟件在美國的價格從1.2萬美元大幅下調至8000美元，每月訂購費用也從此前的199美元下調至99美元。正因如此，持續更新的FSD將成爲特斯拉征戰全球市場的第二增長點，也成爲其估值的核心所在。

正因如此，如何在特斯拉最大的市場，實現其FSD功能，已成爲馬斯克的這次取經的關鍵。先前，馬斯克在社交媒體平臺X上回復一位用戶詢問特斯拉將何時在中國推出FSD時表示：“可能很快就會實現。”

但問題是，不管是在車型、還是數次爽約的馬斯克，正遭遇了資本市場的質疑，大家耐心逐漸喪失。此前，彭博分析師Steve Man表示機構投資者正在失去耐心，最初關於全自動駕駛和機器人出租車的炒作已經減弱，“鐘擺已經朝相反的方向擺動”。

加拿大投行加通貝祥則發起的調查顯示，即使已在今年實際體驗過FSD技術，消費者的支付意願也沒有顯著提高。調查結果顯示，在今年嘗試過FSD技術的60.2%參與者中，僅有6.3%願意爲此支付1.2萬美元，而大約80.6%的人願意支付1萬美元或更少。

三、不修邊幅的馬斯克，胡茬已經發白

去年5月，馬斯克一路向西，穿越太平洋，抵達北京。

44個小時裡，馬斯克先後被外交部、工信部、商務部領導接見，深夜前往上海超級工廠鼓舞員工，與寧德時代曾毓羣吃烤鴨，乘坐Model X前往部委，一路風頭勁爽，其身家也在彼時一舉超越了LV老闆，重回全球第一。

四年前的2020，一場席捲全球的疫情而來，也是在那一年，馬斯克來到中國，出席特斯拉國產Model 3的交付儀式，現場尬舞，喜笑顏開。彼時，馬斯克藉助中國的龐大產業鏈體系，特斯拉上海工廠產能大爆發，一舉拿下了全球更大的市場規模，實現了指數級盈利，成爲全球當之無愧的電車一哥。

如今，再次回顧馬斯克十次訪華，每一次他的抵達與大笑，都暗藏着實質任務。

“我最想對大家說的是，感謝你們的支持！我十分感激你們所給予的支持，未來我們將會在中國市場 ‘大有所爲’。”

2014年初，馬斯克發佈首條微博，三個月後，馬斯克乘坐他的私人飛機抵達了北京。這一次，馬斯克拜見了2008年時任科技部部長萬鋼。其實，雙方淵源已久：此前，萬鋼曾考察美國新能源汽車產業，與馬斯克深入交流。而在考察結束後的第二年，財政部和科技部共同下發文件，對新能源汽車行業進行鉅額補貼，正式拉開了中國新能源汽車領域發展的帷幕。

2015年，馬斯克一年訪華三次：一次參加博鰲論壇，一次與北京政府會談，一次參加AutoPilot 7.0版本國內發佈會。三次訪華，讓人們熟知了大洋彼岸那個看似“不靠譜”，卻有着大智慧的鋼鐵俠。

在博鰲論壇上，馬斯克和蓋茨坐而論道，在發佈會上，馬斯克大秀特斯拉系統肌肉，收穫大批擁簇，話題熱度拉滿。

然而，在向中國密集表達“友好”的同時，馬斯克彼時也帶上自身KPI：實際上，2014年首次訪華後，特斯拉對大中華市場期待頗高。彼時，特斯拉高管曾預測2014年特斯拉在中華區能到全球銷量30%左右，然而，2014年特斯拉亞太地區銷量佔比僅爲15%。

令人尷尬的是，在馬斯克參加博鰲論壇前，中國區成了特斯拉唯一一個還有庫存的地區。正因如此，2015年馬斯克密集訪華，自己就幹起了銷售。

而到了2017年，是特斯拉發展歷史上的關鍵轉折：這一年馬斯克訪華，意義非凡：當年4月，工信部發布了《汽車產業中長期發展規劃》，宣佈將放寬外資汽車廠商在華運營生產合作企業時的出資限制。

此前數次訪華，馬斯克就建廠提出想法，但未能獲批。而這一年，中國政策風向的改變，馬斯克身上似乎存在着的中國商人式的智慧，開始顯現：2017年馬斯克不再大張旗鼓，在秘密拜會中國高層確定了特斯拉在上海超級工廠事項後，馬斯克纔在推特上急不可耐地公佈出了這次會面消息。

而伴隨這次關鍵會面，隨後幾年，特斯拉終於擺脫了產能不足的困境，更結束了長達十多年虧損，終於走向正軌。而馬斯克也在華爾街數年圍剿下實現終極反擊，銷量和股價齊飛，打得一路空頭抱頭鼠竄。

到了2018年5月10日，特斯拉（上海）有限公司在上海成立。7月，馬斯克馬不停蹄從泰國飛往上海，與臨港區簽署了投資協議，確認建廠。而包括地塊選取、建廠投資等資金，馬斯克都受到了地方政府優待。

而在動工儀式當天，馬斯克再次登臺熱舞。

到了2019年年初，特斯拉上海工廠正式動工，馬斯克再次訪華，拜訪中國高層。領導問老馬：“你對中國政府還有什麼期待？”

馬斯克回答說：“我希望能把特斯拉上海工廠打造成全球範例。我非常熱愛中國，願意多到這裡來。”

如今的2024年，馬斯克再次來到北京：

不變的是，馬斯克依舊重任在身，依舊急需東方大國，爲其麾下的特斯拉發展，點石成金，力克時艱。

可改變的是，現在的馬斯克臉上多風霜，胡茬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