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藝苗林志猛成瑋毛尖等談刀郎:時代的“刀”
2024年10月6日,由華東師範大學遠讀批評中心主辦、浙江大學哲學學院古典文明研究中心協辦的“向東兩萬六千里:一起談刀郎”活動以線上直播形式舉行。作曲博士、音樂作家田藝苗,古典學學者、浙江大學哲學學院教授林志猛,古代文學學者、華東師範大學教授成瑋作爲受邀嘉賓,對談華東師範大學教授毛尖、華東師範大學副教授黃銳傑、澎湃新聞記者丁雄飛。活動由華東師範大學副教授羅萌主持。
去年7月,刀郎攜新專輯《山歌寥哉》重回大衆視野,掀起現象級的反響。沉寂十年後歸來,刀郎唱響了“山歌”,構建了流行音樂與民間傳統文化的二度雕塑創作。今年8月30日,他在四川資中舉辦“山歌響起的地方”線上演唱會,吸引了五千四百萬人於線上觀看,獲贊七點一億。9月以來,他開始在成都、廣州、南京、澳門舉辦同主題巡迴演唱會。正值刀郎廣州演唱會期間,六位與談人圍繞刀郎及其音樂,着眼“山歌”裡的文學與哲學、藝術與宗教,分享了各自的觀點。
一
羅萌:三位嘉賓關注了刀郎多久?人們談刀郎總會從2004年的“那場雪”談起,現在媒體上也有很多人物專題文章梳理刀郎二十年的經歷,稱之爲“刀郎之路”。這些報道往往突出他“不忘初心”“一以貫之”的一面。但另一方面,刀郎的變化也是直觀的,不能否認的。你們覺得刀郎變了嗎?
田藝苗:我從《羅剎海市》開始正式關注刀郎。其實,“刀郎”並不是歌手的名字,而與維吾爾族的傳統民族音樂十二木卡姆有關,技藝最高超的歌手統稱爲“刀郎”。2023年的《山歌寥哉》標誌着刀郎從民謠歌手向民間歌手的轉型,也使他的音樂從流行音樂領域邁向了世界音樂的範疇。他的風格變得更加包容多樣,不再侷限於情歌,還融入了諷刺、幽默、抒情、敘事等元素,歌曲的表現形式更加豐富,內在的節奏也顯著放緩。同時,爲了弘揚民間音樂,他運用了許多民間樂器,使編曲更加飽滿,但始終沒有脫離十二木卡姆。
刀郎的第十六張專輯《山歌寥哉》(2023)
林志猛:刀郎早期的歌大多熟悉,但《羅剎海市》出來後才真正關注起來。刀郎前期的歌曲以情歌爲主,更多涉及冰與火之間的情愛,但2020年的《如是我聞》是一個很重要的轉折。刀郎花了二十年來完成這張專輯,甚至在2013年隱退歌壇專心創作,開始關注世間每個人的情感,展現“人類的根本問題”。2020年後的四張專輯中,沒有一首歌以個人名義抒發情感,而是轉向他人和人類,展現人類的悲劇喜劇、美醜善惡,由內而外發生了轉變,“愛慾”有了更高的上升。但他的音樂底色仍然是純淨、虔敬的,對於音樂是執着且純粹的。例如他演唱《流浪生死的孩子》時,加入女聲伴唱《地藏經》,在網絡上廣爲流傳。從古到今,音律的創作都與宗教有或多或少的關聯,《如是我聞》用多種音樂調式唱誦《金剛經》,是一種值得關注的嘗試。刀郎在《虞美人·故鄉》中加入屈原的詩,以古風形式吟唱,《羅剎海市》更是融合了文學與哲學,與自己的藝術和洞見完美結合。《川江號子》也非常耐人尋味,有好幾個戲劇性突轉,從歡快到高亢再到柔和,最後又回到生命的搏擊,可謂一波三折。我認爲要想整體性地理解刀郎,不能單看某張專輯或某首歌曲,他的每張專輯都表現一類特定情感,只有看完整場演唱會,和樂隊演奏結合起來看,才能感受其中的魅力。
刀郎(羅林)的第十四張專輯《如是我聞》(2020)
成瑋:我認爲刀郎這些年在演唱會形式比較質樸、堅持真唱等方面,有一以貫之的東西,但也有明顯的變化。刀郎原先的音樂以新疆或西北音樂作爲特色,後來融入蘇州評彈、崑曲等,到《山歌寥哉》更是加入各地的山歌。不過我對於他一直藉助不同地方的民族、民間音樂,來造成一種特色的創作方式,是不是特別有效的、好的方式,沒太想明白。還有一個變化,就是刀郎以往每張專輯,融入的是某種單一地域曲風,比如新疆音樂或蘇州評彈、崑曲等,歌詞隨之就會出現相關元素。比如新疆的“烏魯木齊”“亞喀西”,蘇州的古典、江南元素等。歌詞和音樂是搭配的。但《山歌寥哉》中運用了各地的山歌,並沒有統一的地方特色;歌詞卻以《聊齋志異》爲主要骨架,有一種整體性,歌詞和音樂相對脫離了,兩者因此變得更加自由。
刀郎的第十三張專輯《彈詞話本》(2020)
羅萌:三位能否談談新專輯《山歌寥哉》中印象最深刻的作品?
田藝苗:我認爲《山歌寥哉》中的歌大多都比較相似。刀郎的許多歌都與《2002年的第一場雪》有着類似的曲調,因此雖然始終在創作,但傳唱度高的歌不多。從音樂的角度來看,內容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形式。內容並不能表現音樂人的高度,但能否在音樂中找出新穎的、有意思的東西,這纔是音樂人的關鍵能力。我是作曲系出身,一直以來都想找到民間音樂中最清新的、樸素的、有活力的東西,抓住併發揚,我認爲這纔是值得發展傳承的。期待在刀郎的音樂中聽到更細膩的情緒變化。
林志猛:我認爲內容比形式重要,拍電視劇電影也是如此,劇本質量決定成敗。當今流行的音樂中,能夠像《羅剎海市》一樣融合多個方面的歌曲極少,除了大家都知道的改編《聊齋》故事以外,歌詞中甚至提到了哲學家維特根斯坦。《山歌寥哉》這張專輯更關注善惡、強弱、理想、現實等根本性問題,這也是哲學從古至今關注的內容。現代性的基本表現是我們不再區分美醜善惡、好壞對錯,甚至可能不再區分男女,取消價值判斷而走向相對主義,讓所謂古典的、美好的、真理性的東西都顯得沒有意義。因此在現代觀念之下,重要的是重新探尋能夠打動人心、激勵人朝向高貴和美好的元素,音樂當然是重要的探索。《羅剎海市》之所以能有全球性的討論,是因爲它不僅限於個人的恩怨情仇,更涉及了人性根源。歌曲充滿反諷詼諧,尤其在最後採用有喜劇色彩的嗩吶,融合東北二人轉、靠山調和雷鬼音樂,一方面有悲劇性色彩和苦中作樂之感,同時又有喜劇性意味。把民族樂器和西方樂調融合,既中西合璧,又古今交融,還要有高傳唱度,這是很難做到的。這讓我想到《禮記》中的《樂記》,“樂”能通倫理、政治,調和各種關係,“樂”體現天地之和,“樂至則無怨”。好的音樂能顯得“情深而文明”“情見而義立”,以“德音”塑造人的心性和健康的政治。古希臘哲人柏拉圖也提到,音樂的目的在於培養人對美的追求和節制意識,讓人形成正確的苦樂感與和諧的靈魂,使情感得以純化並朝向高貴。我們期待刀郎有更多的精品出現。
羅萌:《聊齋》可能是被再利用得最多的古典文本之一,作爲古典文學專業研究者,成老師怎麼看刀郎對《聊齋》的運用和演繹?《聊齋》的當代價值是什麼?
成瑋:《山歌寥哉》中只有五首歌(《羅剎海市》《畫壁》《珠兒》《翩翩》《畫皮》)對應《聊齋》同名篇目,其他都不以《聊齋》作爲直接故事來源。刀郎以主題聚焦、故事剪裁等方式對《聊齋》做了很大改編,比如《羅剎海市》。其中比較多用的方法,是通過轉換故事視角讓故事煥發新意。例如《聊齋》原作《畫皮》中,那個畫皮扮作美女的惡鬼,是一個被打壓、被恐懼的對象,但刀郎的同名歌曲,改從惡鬼的角度出發講述,就引出了“世上少見有心人”的慨嘆。《畫壁》《珠兒》用的也是同一手法。《聊齋》確實是當代被運用得很多的文本,人們講到超自然的神異故事時,很容易會想到《聊齋》。正因爲是超自然故事,所以雖帶有蒲松齡的個體感受、現實感受,但並不是與現實黏皮帶骨地呈現,這就使得再闡釋的空間更廣泛,今天的人們重述時,容易注入新的內涵,我認爲這是《聊齋》在當今的價值。
二
羅萌:在當下輿論中,刀郎的音樂和他“先抑後揚”的人生故事一樣讓大衆喜聞樂見。有文章戲謔地把這個敘事稱爲“復仇文學”,也有文章批評這種用“復仇”“爽文”邏輯“綁架”音樂的導向。無論“復仇”是否真的存在,似乎都不能否認,“復仇文學”一定程度輔助了刀郎音樂的傳播。三位與談人怎麼評價“復仇文學”的社會能量?
毛尖:刀郎封神後,各路人馬對刀郎做各種解釋,其中最多的,就是爲他辯解,他不是復仇,類似,“他需要向那四個人復仇嗎,他都天兵天將了”。確實,當下而言,刀郎風頭也一時無二,不過,我倒是覺得,說刀郎復仇也沒什麼不好。魯迅還復仇呢,不僅復大仇,還要復小仇。其實我蠻喜歡復仇這個概念的,尤其因爲我一直做電影,當代一大半影視劇的敘事靠復仇建立,睚眥必報也沒什麼不可以。在浩浩蕩蕩的刀學領域,復仇這個概念絕不至於窄化刀郎,相反,可能召喚更多聽衆入場,而且,復仇文學顯然也幫他加固了粉絲基數。說到底,活到十八歲,誰都有一個仇要復。
刀郎的第七張專輯《披着羊皮的狼》(2006)
同時呢,公衆復仇,都帶有以下攻上的意思,刀郎的出來,滿足了在大衆文化領域中,武俠式英雄的長久斷更。就像金庸小說中,少室山大戰,如果沒有段譽、虛竹跳出來和蕭峰義結金蘭,這場戰役就不會成爲武俠第一名場面。所以,刀郎,這個時代的復仇者,就是新時代的英雄主義的肉身形象。時代需要刀郎,比時代需要刀郎的歌,更意味深長。
而木卡姆的特點,直白,直接,直抒胸臆,跟當代復仇劇一樣,短平快。“我不等了!”這是時代形式的一個表徵。而刀郎的存在,就是時代的刀,所以我覺得應該給刀郎發精神文明金獎,某種程度上,在武俠小說退出後,他承擔了武俠小說的部分功能,把拿起刀的荷爾蒙變成了託舉刀郎的荷爾蒙。這是刀郎的貢獻。不過再要讓刀郎像鮑勃迪倫一樣拿文學獎不太可能,或者諾貝爾其他獎考慮考慮?
黃銳傑:我很認可毛老師的觀點,刀郎音樂之所以流行確實可以用“復仇文學”解釋。我並不是刀郎的粉絲,近兩年關注刀郎最初就因爲這套“復仇文學”敘事。如何理解“復仇文學”?我覺得要回到中國民間的一個關鍵詞“報”上。“報”既包括“報恩”,也包括“報仇”,這是中國民間的基本倫理,歷史學家楊聯陞先生做過細緻研究。這種民間的“報”的思想反映在當代文化中時,形成了以“復仇文學”爲代表的爽文機制。再往深處挖,這套機制之所以流行,是因爲底層羣體積壓的對社會分化的不滿。這種分化最極端的表現是,一旦分化固化,表達不滿的形式本身就會失去意義,這些表達形式會變成分化機制的一部分。這就是本雅明說的“經驗的貧乏”,經驗還在,但我們失去了表達經驗的有效形式。因此第一步肯定是從形式革命開始,在這個意義上刀郎的歌就是一場形式革命,背後折射出對以綜藝爲主的當代歌壇生態的不滿,試圖引導人們迴歸對音樂本身的關注。這就是形式革命,可以說刀郎帶來了重建表達不滿的形式的可能性。
楊聯陞著《中國文化中“報”“保”“包”之意義》
丁雄飛:在刀郎走紅的年代,中國流行音樂的支柱依然是電臺、電視、唱片和音樂頒獎晚會。如今回看,那幾年彷彿是中國流行音樂在傳統媒體和體制下的最後輝煌。就在《2002年的第一場雪》發行的2004年,楊臣剛的《老鼠愛大米》橫空出世,次年登上了春晚。而2004年同樣登上歷史舞臺的,還有《超級女聲》。自此,網絡和電視選秀、綜藝節目徹底改變了中國流行音樂的生態。而到了今天,流媒體播放平臺和短視頻平臺已經成爲音樂傳播的最重要媒介。
從這個角度來看,刀郎在2004年的爆紅,也是這一媒介和體制轉型的縮影。一方面,《2002年的第一場雪》創造了CD銷量的奇蹟,正版銷量高達二百七十萬張,盜版更是突破了千萬。刀郎的音樂非常適合在CD店等場所循環播放,曾長期霸佔彩鈴榜(彩鈴可視爲一種過渡媒介),這也是爲什麼後來像降央卓瑪這樣的歌手會翻唱他的作品。另一方面,刀郎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動搖了CD時代權威的地位。因此,當那英以“音樂風雲榜十年盛典”評委會主席的身份,在2010年批評刀郎“不具備審美觀點”時,這背後有着值得深思的複雜性。
刀郎的第四張專輯《2002年的第一場雪》(2004)
然而,歷史的弔詭之處在於,進入2020年代,“那英”和“刀郎”的結構性位置似乎發生了某種顛倒。當年質疑刀郎審美的那英,因爲深度參與電視選秀節目的經歷,如今似乎——不論是主動地還是被動地——成了“梗王”,各種與音樂“本身”無關的“梗”成了她的標籤。相比之下,常年隱於幕後的刀郎,反而以藝術家的身份被大衆認同。刀郎的《羅剎海市》大火,抖音功不可沒。全民狂歡的一個原因在於,大家樂於將這首歌解讀爲對所謂主流音樂人的影射。如今,無論是通過線上線下演唱會重新登場(崔健和羅大佑近年也舉辦線上演唱會),還是在新作中融入更多民間曲藝、宗教和古典元素(龔琳娜和竇唯也有類似策略),使作品更具可闡釋性,刀郎都更有意識地以藝術家的身份示人。
羅萌:現今所謂的“復仇文學”似乎已經超越了“個人復仇”的範疇,有了時代集體主語的意義,這也是刀郎可以作爲時代價值尺度的原因。
三
羅萌:回到音樂本身,我注意到田老師在微博上轉發這次活動的配文是:“世世代代,吟遊歌手的靈魂不死。”爲什麼把刀郎界定爲“吟遊歌手”?我們的時代還有其他吟遊歌手嗎?或者說,從音樂和吟唱的角度看,刀郎的特殊性在哪?
田藝苗:東西方都存在吟遊歌手的說法,西方有教會音樂、宮廷音樂,對立的是民間歌手和吟遊歌手。中國古代有教會或宮廷裡的音樂家,也有不願意表演正統音樂,希望演唱更自由奔放的歌曲的音樂家,歌唱和流浪一直是人類不可遏制的需求。刀郎正在成爲一個有理想抱負的音樂藝術家,樂隊裡有越來越多的民間音樂人,使他不僅創造了音樂,也創造了文化現象。刀郎最吸引我的部分並不是創作,而是他作爲表演者的才能,他的現場演唱極富激情,甚至能看到酒神精神,這在國內是不多見的。同時也能在他的新專輯裡聽到他對歌詞的新追求,中國與西方的不同之處在於,人們更關注歌詞的文化內涵,把音律放在次要位置。
2007年5月18日,刀郎在“新疆十年環球巡演”上演唱《懷念戰友》。
2024年8月30日刀郎線上演唱會
羅萌:田老師提到了歌詞問題,刀郎把歌詞寫得很複雜,從流行音樂的角度來說,其實是不利於傳播的。但現在又可以注意到另一種現象:刀郎的歌詞一定程度獨立於曲調,以類似詩句的方式被廣泛傳播,這讓我聯想到鮑勃·迪倫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林老師和成老師怎麼看歌詞和文學形式之間的關係?
林志猛:刀郎的新專輯和前期存在較大變化,故事性非常強,尤其是《羅剎海市》,不是簡單地抒發個人情感,而是通過引入故事來傳達對人性、社會的看法,使《聊齋》等經典二次傳播。歌詞傳達是文學化的一種形式,田老師也提到,西方以旋律爲基本切入點,中國則更注重歌詞內涵。從改編的角度來說,刀郎抽出神話中的一些情節,以敘事性的轉變傳達給世人,這個做法在哲學中也很常見,柏拉圖也經常把哲學性要素融入改編的神話中,來傳達更深刻的思想。在《彈詞話本》中,融入江南小調的歌曲傳唱度並不高,但恰恰是特定的音樂樣式才能展現一類人的情感或社會性表達,並且通過多張專輯展現多層次且深刻的內涵,構成完整的生命表達。藝術家往往追求技藝本身的完美化,從刀郎的音樂創作和演出狀態可見一斑,他沒有奇裝異服或誇張的動作性表演,而是通過儘可能少地關注他個人,讓人們更多地聚焦音樂,直接體會音韻中的各種情愫,融合表演與藝術。理解刀郎的音樂除了結合他個體命運的跌宕起伏,更多的是要從歌詞中展現的情、事、人入手。人世間不僅有悲劇或喜劇,更主要的是要公正地看待這兩面,才能完整地對待人生。因此雖然一些歌曲傳唱度不高,但有它自己的意義。
成瑋:今天的流行音樂有許多傳播形式,歌詞難度不一定會構成傳播阻礙,甚至會吸引一部分像我們這種喜歡對複雜文本施展闡釋技藝的羣體。《山歌寥哉》的每首歌,都引發了各種各樣的解讀,堪稱解讀的狂歡,這也是增加傳播度的另一種方式。另一方面,刀郎已經是成名歌手,這會增加一些聽衆的耐心。刀郎早期的歌詞直白,旋律朗朗上口,迅速傳播後獲得一定關注度,雖然沉寂了一段時間,但仍然爲大衆所熱愛。現在就有了一點歌詞晦澀的“資本”。大衆文化傳播度是由多方面因素決定的,甚至是不可控的。從中國文學史上看,各種詩歌形式多半是伴隨音樂而起的,例如詩經、楚辭、漢樂府、詞、散曲等,也出現了許多傳世之作。所以是否入樂演唱,是不是歌詞,都不妨礙一個文本成爲優秀的文學作品,重要的是語言藝術的成熟度、表達內容的深度廣度,以及聽衆的共情程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