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說書人 芙蘿】校園怪談:人味
文/午夜說書人 芙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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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換阿成跟阿翰、阿哲輪班觀察受試者。雖說是輪班,但因長期深夜工作,大家常常快到天亮纔有睡意。
「我先去買杯咖啡。」阿成對阿翰、阿哲說。
「我也要,熱的。」阿哲從褲子口袋抽出一張皺皺的百元紙鈔給他。
「知道。」
凌晨四點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他喜歡這份寧靜,更喜歡空氣的清新。
「如果可以永遠做研究就好了。」他發現自己不小心把心中的話講出來,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尷尬的。即便沒擡頭看,他也確定四周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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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取得大量的磁振照影樣本,這個小組長期招募受試者,並選擇合適的樣本於睡眠實驗室睡一晚,以觀察入睡時,意識轉變的神經生理數據。
教授的目標是收集到一萬份樣本。
這談何容易?他們全臺灣巡迴了一年,有效樣本也才一千兩百九十份!
當初就是被老師拐來念碩士,結果大部份的時間都在義務幫老師做實驗,自己的論文常常被東挑西揀,退了又改,改了又退。好不容易熬了三年,老師終於同意讓他畢業,批准的畢業論文卻是他碩一時寫的。他當下才知道自己碩二、碩三做那麼多義務工作只是白白爲人作嫁。
退伍之後,一直找不到研究相關的工作,他與同學們只好硬着頭皮接受老師的邀約,重回神經科學研究所當起研究助理。
最近老師又一直慫恿他們繼續念博士。
他們纔沒那麼笨。與其免費幫老師做實驗,還不如當個卑微的研究助理,最起碼還有錢可以領。
抱怨歸抱怨,其實他們之所以接受這份工時長、薪水低的工作,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出自於內心對這門領域的熱愛。當研究出成果時,那種滿腔噴發的成就感更是令他們感到死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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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阿成覺得自己像吸血鬼。不是因爲晝伏夜出,不是因爲嗜血,不是因爲長得特別蒼白或俊美,而是在於嗅覺。
從他有記憶以來,就對人的味道特別敏感。那股就算感冒鼻塞都還是會鑽進腫脹鼻腔,類似傳統市場裡瀰漫的生肉味;那股帶點金屬生鏽、甜膩的腥味;那股令他小時候聞了就想吐的臭味。
因爲小時候逢人就吐,爸媽還以爲他有病,以爲這是一種自閉症的劇烈表現。帶他到處去看醫生,中西醫、內外科、精神科都看。做了一堆檢查、檢驗、心理測驗之後,發現一點問題也沒有。醫生最後的結論都很一致地說,是體質。爸媽也就放棄治療他的異常。
幸好爸媽兩人的味道他都能接受,甚至可以說是很習慣到不會有任何不適。不然他們整天看他吐應該也很崩潰吧?
每個人聞起來的味道不同。有些人就只是甜膩,有些人則是酸中帶辛,有些人甚至是嗆得令他流淚。
小時候,他討厭去學校,討厭擠公車或捷運,討厭去餐廳或去任何擁擠的地方。
對他來說,進教室就像是一整天待在豬肉攤裡一樣,一身可怕的腥味。像南陽街那種動不動就百人的大教室,大概會像浸在血流之中吧。
因爲這樣的原因,他從小就孤僻。別說是交女朋友了,光是要適應班上同學的味道,就要好幾天的時間。不過等到適應之後,也往往來不及了。很多事情都是開學頭三天就成定局的。等到他能強迫自己忍住嘔吐的慾望,不用嫌惡的眼神看大家時,早就已經成了班上的幽靈人物或是拒絕往來的同學了。
這樣也好,這樣他就不用費力強迫自己忍耐。
在學校裡,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學習上。好成績似乎是他目前爲止唯一可以拿來說嘴的事。
當別人問他:「你念書的時候都在幹嘛?有什麼興趣嗎?有什麼擅長的嗎?」
也許不會有人比阿成更感謝網路的發明了。它拯救了他,讓他不用再自言自語、自己玩遊戲。他也藉由網路結交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唯一一點遺憾,就是他從沒在網路上找到與他相同症狀的人或病例。
他希望媽媽常說的話真的有道理。這樣他的寂寞就能有點意義。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她說,「你要擁抱你的特別之處,讓它帶着你飛。」
還好上了大學之後,常坐在偏遠位置的不只他一個人。而以前認識的網友也有兩個跟他一起念同系,那就是阿翰和阿哲。
因爲有他們的陪伴和鼓勵,他不僅能完全剋制自己對人味的作惡或任何衝動,也終於嚐到了真實世界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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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怕阿哲的咖啡冷掉,喝沒幾口,就邁步往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纔剛過馬路,走進校園沒幾秒,就有一位長髮飄逸的女子快速從阿成身旁經過。那撲鼻的香氣猶如綠茶,十分清新怡人。他看着她快速閃進左前方的小路,那是大樓與大樓之間的窄道,也是阿成習慣走的捷徑。
等等,那個女的!她沒有味道!不,應該說,除了香水味以外,沒有別的臭味!
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學者的研究精神開始再度正常發揮。他決定加快腳步,悄悄跟上她的步伐。
反正順路。他心想。
阿成很快就跟上了女子,他保持一大段距離,以免靠太近,腳步聲會太明顯。
那個女生的打扮很普通,白色的合身T-Shirt和灰色棉質長裙,看起來就是一般的大學生。
但是凌晨四點耶!一個女孩子走在路上會不會危險?
更何況那女子身材高挑纖細、玲瓏有致,沒瞎的大概都會同意她是背殺,實在很難說會不會引起惡人的邪念。
她半夜一個人走在路上要去哪裡啊?這個方向只會到理學院啊,而且這個時間只有我們實驗室是開的啊。
大膽假設,大膽假設...她會不會是老天爺送我的女朋友!我終於要破處了嗎!
從小看漫畫、卡通看太多的阿成,腦子裡有許多不實際的想法。但還好都是純愛系列的那種不實際。
此刻他正在苦惱自己要如何跟女子搭訕、如何自我介紹時,突然有位穿着黑色短袖T-Shirt、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現在前方大樓一角,朝她走去。
「妳終於來了!」陌生男子說。
完了,沒戲了。馬上閃身躲在樹叢後的阿成,一瞬間悲哀了起來。但是他又擔心那個男生是壞人,三更半夜把女生約到這麼幽僻的地方見面,所以決定再留下來觀察一下。
希望是來談分手啊!他壞心地祈禱着。
兩人才講不到兩句,前方岔路又竄出了兩個男人,一人穿紫色球衣,一人穿藍色短袖上衣,像是與那名男子熟識一般,上前打招呼。
那個黑衣男同學一手搭在紫衣的同學肩上,像是介紹白衣女同學給朋友們認識。藍衣男子纔剛與伸出手的女子握手,那女子另一手就攀到那男人的脖子,再迅速地墊腳親他的脖子。
始終站在女生背面的阿成,剛開始的前一、兩秒還摸不着頭緒。直到他看到藍衣男子不停激烈晃動着四肢... 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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