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自強的練習題之一:法官你要怎樣才願意相信我無罪?
這20年是一場夢該有多好?這是我看完紀錄片《徐自強的練習題》第一個感想。因爲這過程真的太痛苦,痛到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被關了16年冤獄的徐自強曾是一名面臨槍決的死刑犯,1995年一起擄人勒贖撕票案他被兩名嫌犯指稱爲幕後主使,而這兩人是他表弟跟朋友。若真相迷離又該如何相信?
▲▼《徐自強的練習題》。(圖/谷得提供)
1995年9月1日,徐自強的表哥黃銘泉、表弟黃春棋及好友陳憶隆一起作案綁架建商黃春樹,並在當天撕票。9月25日取贖金時,黃春棋被警方逮捕,供出表哥徐自強、徐的朋友陳憶隆是共犯,當時徐還搞不清楚狀況,只因爲租車借給表弟,就成爲嫌疑人,遭到通緝。
報紙刊出大大的一張照片,害怕被屈打成招,徐自強躲了9個月,但得知陳憶隆等人被判死,擔心死無對證的他主動投案,沒想到卻是邁向冤獄的第一步。而在綁架案前,陳憶隆等人都欠徐自強債務,憑着被告證詞,徐自強變成了幕後主謀,後陳憶隆曾一度自白,拖徐自強下水只因被催債生恨,也想延長審判時間,得到上訴機會求一線生機。
漫長的審判過程中,70多位法官認爲徐自強有罪,曾7度被判處死刑、2次無期徒刑,8次更審、5次非常上訴,纏訟了21年之久!被判死刑,事後想起,徐自強竟悠悠吐出:「死刑確定,那段時間,明天對我來講是空白的,那時只有一個念頭,趕快死、趕快走。」一直堅持自己沒有罪的他,受審到最後幾乎都是放棄,不再解釋,只說:「我沒有做。」終於在2016年的更九審,徐自強獲判無罪定讞。
影響法官行爲的是法官科層結構,當推翻掉前面學長所做的「有罪判決」,其他人怎麼想?《徐自強的練習題》探討的不只是他的人生,也是臺灣司法的一道課題,這也正是徐自強出獄後最常跑的地方:司改會。他要爲其他可能被臺灣法律成爲被害人的人發聲跟改革,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脫離社會20年,他還能做些什麼。
這樣繁雜的司法,對一般觀衆來說是難以消化的,但紀錄片用動畫、配音去儘量還原,讓觀衆清楚明瞭案件發生的過程,以及複雜難懂的司法程序。一般人哪能輕易相信他的無罪?導演用旁白走入觀衆心底,用同理視角,保持一定距離觀察着徐自強,在尋求真相的過程中,大家也將面臨另一道關於人性與信念的練習題。
▲徐自強現在司改會擔任志工。(圖/谷得提供)
徐自強用16年換來司法改革、程序正義、無罪推定,但他失去的已經太多太多,他至今還在學習如何重返、融入社會,徐自強靦腆地說:「我每天,就是家裡、司改會兩頭跑,沒別的地方可去了。」他出獄,但恍若隔世,妻子離去、兒子結婚,還沒學好當爸,他已經成爲阿公。
要認定一個人有罪是如此簡單,要證明自己無罪又是多麼的困難。徐自強的練習題沒有標準答案,但他說:「有人問我對法院信不信任?我相信人,我相信人會改變。」《徐自強的練習題》現正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