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鈸院士:制約人工智能發展的最大困難是什麼?

出品|《新基建訪談》No.41

採訪|張楠

整理|廣勝

腦科學被譽爲自然科學研究的“終極疆域”,腦科學的發展不僅直接關係人類對於意識誕生機制的探索,也對推動當前 AI 技術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對於腦科學目前的發展現狀、面臨的難題、與人工智能協同關係等關鍵議題,我們和中國科學院院士清華大學人工智能研究院名譽院長腦陸科技首席技術專家張鈸院士進行了交流。

張鈸院士表示:“人工智能的基礎理論之所以遲遲未能建立起來,根源在於我們對人類大腦與智能瞭解得太少,因此發展第三代人工智能的關鍵在於與腦科學研究的結合。未來,人工智能的發展方向,既不是簡單的人類製造、控制、利用機器,更不可能是人工智能取代人類,而是人機協同、人機共生。因爲人機各有所長,互爲補充,可以共同合作,建立一個更加美好的社會。”

數據有效性、安全性備受挑戰的今天,讓 AI 學習人腦工作機制,已經成爲 AI 技術迎接新一輪革命的重要突破口,而這其中實現腦科學和AI的有機融合更是關鍵。

張鈸院士進一步指出,人工智能是機器模擬腦的功能,或者模擬大腦所表現出來的行爲,所以人工智能的發展和腦科學的發展必然是相輔相成的,現在爲什麼對腦科學的研究那麼迫切?因爲人工智能目前遇到最大的困難,就是我們對自己的大腦,對人類的智能瞭解得太少,這是制約目前人工智能進一步發展最重要的障礙

“基於腦科學研究的產業,不管是侵入式或者非侵入式,實際上處在初期發展的階段。所以,中國要想在行業層面或者科學研究的層面上趕超世界水平,唯一的途徑就是從科技和行業發展的初期就是參與者,纔有可能在這個領域中間佔到重要的地位。”

舉例道,在信息領域出現的局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信息革命從1940年左右開始,我們不是參與者,人家把所有都做起來以後,我們才參加進去,形成目前被動的局面。也就說,所有的關鍵技術都掌握在外國人手裡,我們1980年以後才加入,40年之後了,這肯定是非常被動的。

在張鈸院士看來,這是一個剛剛起來的產業,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時機

以下爲專訪張鈸院士等嘉賓的精選摘要:

問:基於腦科學的人機協同、腦機交互的技術將成爲人工智能突破的下一個關鍵因素,怎麼理解?

張鈸:人工智能是機器模擬腦的功能,或是模擬腦所表現出來的人類智能行爲,所以人工智能的發展和腦科學的發展必然是相輔相成的。現在爲什麼對腦科學的研究那麼迫切?因爲人工智能目前遇到最大的困難,就是對自己的大腦,對人類的智能瞭解得太少,這是制約目前人工智能進一步發展最重要的障礙。所以,我們現在跟清華大學的腦科學研究結合得非常緊密,必須結合在一塊。另外,實際上基於腦科學研究的產業,不管是侵入式或者非侵入式,實際上均處在發展的初期階段。

所以,我認爲中國要想在行業的層面或者科學研究的層面上趕超世界水平,唯一的途徑就是從行業發展的初期,一開始就是參與者,纔有可能在這個領域中間佔到重要的地位。

比如在信息領域現在出現的局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信息革命從1940年左右開始,我們不是參與者,人家把所有都做出來以後,我們才參加進去,因此才形成目前被動的局面。換句話講,所有的關鍵技術都已經掌握在人家手裡,1980年以後,40年之後我們才介入,肯定是非常被動的。

現在跟腦科學研究有關的領域,都是處在初期的階段。這個階段能夠介入的話,纔有可能真正地跟世界共同發展。

我之所以參加腦陸這個團隊,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這個團隊非常年輕、很優秀,很有活力。第二個因素,跟腦科學相關的產業,是一個剛剛興起的產業,是最有希望發展的,也是最有可能中國跟世界並駕齊驅的領域。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時機。

問:腦機接口應用方面,有沒有卡脖子的技術?

上海交通大學智能交互與認知工程上海高校重點實驗室主任呂寶糧:腦機結合的信號採集涉及到各種材料,得又能夠舒適,又能夠採集信號。採集信號之後,又要放芯片,這都是硬件方面,還有從材料到芯片的算法,都是非常複雜的過程。我舉個例子,比如說過去CT設備都是進口,最近幾年,國產也有領先全球的產品

腦機接口應用到臨牀,包括解決睡眠障礙,都是非常重要的,哪怕是我們這個技術不是創新,但是要跟進它,也要做這件事情,非常可喜的是,像李路明老師他們做的腦起搏器全世界只有5家,我們國家就有2家在做,而且成功地應用。整個國內佔有率非常高,這樣就可以把這個產品落地,就像當年計算機,美國限制我們的計算機,自己研究每秒1000萬次,把這個線就降低了,然後就限制2000萬,所以我們必須要做。

當然,一方面是跟進,另一方面還要從“0—1”的創新。

問:現在腦機接口可以分爲侵入式和非侵入式的,主要區別在哪,未來非侵入式是否也可以實現疾病治療?

腦陸科技創始人、研發科學家盧樹強:腦機接口分侵入式和非侵入式,侵入式在醫學上的應用非常成功,像李路明教授團隊已經做了大規模的醫療場景應用,而且確實根治了很多神經疾病的症狀。對於非侵入式來說,從技術的發展角度來說,肯定不斷去靠近侵入式採集的信號極限,同時也是要在整個過程中,配合、協同侵入式做信號監測。

未來,進一步將植入式的功能逐步地去讓非侵入式的設備具備這樣的功能,甚至實現基於非侵入式腦機設備對於帕金森的干預和治療,在理論和技術路線上是可行的。

問:現在軟硬件國產替代的情況是怎樣的?

盧樹強:軟件是完全自主,硬件的話,集成電路的核心器件還有一塊傳感材料,傳感是我們自己做,但常規的電源集成就可以。標準腦機接口的配件大概有1000多個小的元器件,不可能每個都去做,做關鍵技術節點的器件就可以。

問:現在都說腦機熱,也有很多商業化產品發佈。現在整個行業發展到什麼樣的階段,商業化過程中有哪些難點?

呂寶糧:首先解決帕金森,現在正在研究其他應用。比如瑞金醫院成功地進行了難治性抑鬱症,精神厭食症,其他醫院進行毒品戒毒,包括賭博。這是侵入式。

還有一個層面,腦陸科技發佈的穿戴式,未來侵入式和穿戴式會結合起來,現在做完手術以後,狀態還要監控,這個監控基本上是落在可穿戴,非侵入式,逐步地會落地到其他的一些領域,總體來講這個趨勢肯定是越來越熱的,目前的國際形勢下需要從硬件系統應用各個層面來進行研究。

問:現在腦機接口應用已經逐漸展開,有沒有具體的數據?

腦陸科技聯合創始人兼CMO吳寒峰:中國的睡眠障礙人羣可能有3000萬,但是去年有一個數字必須提及,其實已經有1500—1600萬人,在去年走入了醫療的場景求醫問診,過去的數字比較低,但這些年提升非常快。

第二,中國泛神經類疾病每年普及的市場大概8000萬人左右。像李路明院長做的DBS大概3萬例,在整個醫療行業來說,其實是一個比較成規模量級的,並不是嘗試或者早期,已經走得比較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