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電影的演員,全員是2023年度最佳

作者 |蘇煒、朱愷、洞照題圖|unsplash

年度電影男演員 楊皓宇他演的“唐志軍”,內心流淌着整個宇宙

楊皓宇。

楊皓宇今年49歲,在邁入知天命之年的前一刻,他終於以“唐志軍”的角色被更多人熟悉。

在成爲唐志軍之前,楊皓宇是演技過硬的“劇拋臉”。他是《白鹿原》裡城府深厚的大夫冷先生,是《流浪地球》裡爲全人類犧牲的工程師老何,是古裝喜劇裡風流的溫良恭,是把“爺叔”掛在嘴邊的滬上房產中介謝亭豐,甚至可以是《西虹市首富》裡一閃而過的碰瓷男。

而成爲唐志軍之後回過頭看,過去的每一步,都有意義。

作爲電影人物的唐志軍,是大衆眼中標準的“民科”,前半生都在失敗的泥潭中掙扎——世俗意義上的失敗。他習慣性地囁嚅、低眉、自說自話,無處安放的雙手在舊羽絨服的口袋裡進進出出,微微抖動的嘴脣說着一些不知所云的胡話。

作爲演員的楊皓宇,也很長時間被失意籠罩。在社會上打拼多年,他才“挨着最大年齡錄取線”進入上海戲劇學院,但勵志的故事並未就此到來。填充他演藝生涯的角色,似乎足夠豐富,但總是缺乏厚度,他是很多觀衆心目中“熟悉的陌生人”。

楊皓宇和唐志軍實現了某種互文,在銀幕內外,他們相互成就。

唐志軍即便保不住他珍愛的宇航服,即便被嘲弄包圍,也會一次次拿起簡陋的探測儀,在廣袤的世界裡尋找外星人的蹤跡;楊皓宇也在大大小小的角色中甘之如飴,在一次採訪中,他形容自己與全上海的副導演關係都極好,“從不講價,只要有空就隨叫隨到”。

楊皓宇塑造的唐志軍,是可悲的,又是可敬的;是可憐的,亦是可愛的。他的表演拿捏好了“執着”與“執拗”之間的分寸。唐志軍或許是我們都不想成爲的人,卻是我們不得不正視的人:他不是傳統敘事中的理想主義者,與其說他在尋找外星人,不如說他在尋找一個前半生爲之蹉跎的理由,尋找一個後半生爲之釋然的答案,尋找一種與命運痛楚的和解。

許多評論談到,這不是一部常規的科幻片,它更多觸及的是人的內心宇宙:我們該在何時堅持、在何時放棄,我們該如何面對否定,我們該怎樣認識自我、怎樣堅守自我,我們該以什麼樣的姿態迎接“所願”與“所不願”。

於是,唐志軍是動人的,楊皓宇的表演也是動人的。在他孤身一人踏入山谷的時候,在他跨上毛驢飛奔的時候,在他凝視電視屏幕上漫長枯燥的噪點偶爾聚攏出的驚豔圖像,說出“這是宇宙誕生時的餘暉”的時候,他的內心流淌着整個宇宙。

在與《宇宙探索編輯部》劇組一起回到上海戲劇學院時,楊皓宇報上自己的學號,哽咽失聲,一如《宇宙探索編輯部》的結尾,唐志軍在朗讀寫給女兒的話時,哽咽失聲。“原來我們每一個人,既是存在的謎題,也是這個謎題的答案。”

年度電影女演員 艾麗婭一個活在現實裡的理想主義者

艾麗婭。

艾麗婭大概是《宇宙探索編輯部》裡最本色出演的人。

導演孔大山回憶起一場戲,是艾麗婭站在鐵索橋上,把害怕的情緒演得特別逼真,走完那座橋還哭了。“我心想:不愧是老戲骨!但我沒想到,她是真的很害怕。”孔大山說。如果說楊皓宇在這部電影中被“靈魂改造”,那麼艾麗婭就是被釋放天性,本色出演。剛進劇組時,她就被僞紀錄片的拍攝形式嚇了一跳,這種懷疑人生的感覺一直持續到拍攝結束:腳架、軌道、搖臂、燈光、米波羅(泡沫板),“一應俱不全”的劇組。艾麗婭的經典名言也由此誕生:“我覺得我被這個劇組給騙了,這是不是在好好拍戲的一個組啊?整不好運到緬北去啊!”

戲裡的秦彩蓉也總是“被騙”,而艾麗婭渾然天成的演技,讓觀衆記住了這一角色,以及她吐槽的各個金句。比如,唐志軍告訴她,人類遲早要仰望星空,望遠鏡就和洗衣機一樣家家必有,“結果現在屋裡還堆了一堆(望遠鏡),聽他的我真瞎了”。

艾麗婭在《宇宙探索編輯部》中飾演秦彩蓉。

但正是這樣的人,和唐志軍一起踏足過無數探索宇宙的路途,在幻想與務實之間反覆橫跳。觀衆和導演都認爲,秦彩蓉纔是片中真正的“人間清醒”,她是一個活在現實裡的理想主義者。

艾麗婭也是這樣一個人。儘管一度擔心“上當受騙”“劇組跑路”,但她的確喜歡接青年導演的戲、扶持新生力量,有時甚至不計片酬,光是和北京電影學院的學生就合作過6部電影,結果每部都拿了獎,被學生譽爲“開了光的嬸子”。她覺得,年輕人身上有一種特別純粹、特別真誠、特別直接的特質,更適合自己這種蒙古人的性格。

接戲也一樣,她從不分主角還是配角,只要人物有性格,就會願意認真對待每場戲—— 《宇宙探索編輯部》中的秦彩蓉,的確足夠有性格。本色出演走一遭,大不了就當作參加一場“神經病大聚會”了,正如她在片中的臺詞所說——“你們來這幹啥子?我也想知道啊,閒的可能。”

年度新人 蔣奇明如此自由,如此自洽

蔣奇明。

《漫長的季節》的故事從一列火車開始,因這部劇集走紅的蔣奇明的故事,也可以從一列火車開始講述。

高三那年,蔣奇明揣着他的表演夢,攀上從南寧開往北京的綠皮火車。32個小時後,他緊張地吸了一口乾燥的北方空氣,走進這座被多元文化所充盈的大城市。2011年,他如願考入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本科班,並在畢業後成爲一名舞臺劇演員。

舞臺的自由度給予蔣奇明充分的表演空間,儘管不能在相同的時間裡獲得跟影視演員同等的名利,但他還是決定將青春獻給舞臺劇。命運似乎不完全贊同這個年輕人的想法,在線下演出市場大範圍受限的情形下,它讓蔣奇明經歷了低潮與自救,隨後爲他打開了另一扇門。

深究起來,打開這扇門的鑰匙其實就是舞臺劇—— 《漫長的季節》的導演辛爽和《宇宙探索編輯部》的編劇兼導演孔大山,都是被蔣奇明的舞臺劇表演所吸引而找他演自己的影視作品的。

站在攝像機前,已對劇本和角色瞭然於心的蔣奇明,卻莫名失去了演舞臺劇時的那股自信,沒了成百上千位觀衆直接而即時的反饋,他只能倚賴監視器後的導演。所幸,孔大山和辛爽都跟他一樣,熱衷於自由而純粹的創作模式。

《漫長的季節》劇照。蔣奇明的“出圈”,得益於他紮實的功底。

後來的故事是,蔣奇明在2023年一口氣爲中國影視奉獻了兩個被人記住的角色:那日蘇和傅衛軍。憑藉他們,蔣奇明收穫了無數的讚美,被打上與性感、野性等魅力相關的標籤,一時間風光無兩。

面對這巨大的熱鬧,蔣奇明主動拉開了距離,用旁觀者般的冷靜視角,去觀察與理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現在看來,這段“距離”似乎構成了一個安全而私人的緩衝地帶,幫他保住了屬於自己的空間,那裡是安全、舒適與平靜的,最爲重要的是,那裡很自由。

蔣奇明不曾詳盡解讀過“自由”,可我們知道,他的自由裡有對好劇本的嚮往和對所飾演的角色的尊重,有對所愛之人和寵物的疼惜,有對音樂、文學和大千世界的好奇,也有對生命本質的悲愴認知,以及對外界種種不確定性的警惕。

熱鬧總會冷卻下去,在那之後,蔣奇明會從容而清醒地走進另一種獨屬於他的熱鬧:表演。我們不會懷疑,在今年殺青的《我的阿勒泰》《哈爾濱一九四四》和正在拍攝的《天坑》裡,作爲演員的蔣奇明將更成熟、更自省,也更懂得如何在集體創作中實現“自由”。

所以,既然這是難以捉摸、演什麼像什麼、反差感十足的青年演員,那便不需要去定義、總結,或試圖用什麼關鍵詞和標籤去概括。

無論是戲裡還是戲外,蔣奇明都是自由的、自洽的;他是水也是火,是泥土也是黃金;他時而流動,時而凝固,有時也會膠着。沒人知道他還有多少可能性,但我們願意和這樣的演藝界新星,到同一個未來去。

運營:嘻嘻、排版:楊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