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偉航／公開場合中的放送頭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公共場合不是你的視聽室，想追劇或聽音樂，記得插上耳機，不要造成別人的困擾。（圖／免費圖庫pixbay）
在智慧型手機十分普及的今日，你也會有越來越多相關的不快經驗，其中最常見的，就是有人在公開場合看片或聽歌，卻不使用耳機，而是直接播出來讓大家「一起分享」。
這類情境雖讓人有點煩悶，但只有少數人會出言指正，多數人還是選擇裝「峱」（編按：「峱」跟「孬」同音，在現在的社會及網路用語中，「峱」跟「孬」是可以通用的），可能是因爲情結不嚴重，又或是覺得「忍一忍就算了」。雖然多數人覺得這行爲是單純的「沒概念」或「不禮貌」，不過這狀況的確是個嚴肅的倫理議題，其道德困境可能遠比你想像得複雜。
在公共場合自行播音當「放送頭」的行動，雖然可能出於「無知」，但基於幾個主要的倫理觀點，不論有知或無知，這種行爲都是錯的，其理由大致包括：造成他人困擾、未經他人同意，或是違反該空間的現行使用規範。
「造成他人困擾」，像是聲量過大，影響了同空間其他人的合理使用權益，可能讓他們無法自在的搭車、無法專心的工作，或是播送內容引起他人的煩躁與不悅。就算是好聽的樂曲，在不洽當的場合播送，也可能引起非常負面的感受，基於公共場合的公益（利他）使用原則，這種行爲實屬不當。
「未經他人同意」，是就算大家不在意那聲音或聲量，也不會受到其傷害或影響，但是在未徵得其他共用空間者的同意下就擅自播音，也算是破壞了彼此之間的某種不成文協定，因此即便沒有造成傷害，也因爲不尊重其他人，而是件錯事。
還有一種狀況較特殊，是就算那個空間沒有其他人存在，或是其他共享空間者並沒有意識到或聽到當事人正在「大放送」，這種行爲依然是錯的。這就不是因爲造成傷害或未經同意之故，而是因爲這種行爲違背了該空間的使用規則。像是在靜音車廂裡，即便只有你一個人在，你大聲叫喊或播音，在道德上依然有錯，只是法規上通常不會開罰。
這種亂播音的行爲，有點類似在公開場合大聲發言，又或是突然演奏樂器。雖然「在公開場合無預告的演奏樂器」常被稱爲是快閃表演或行動藝術，有一定的美學價值，但這類行動在道德上也一直是有爭議的，不是沒收錢就沒問題。你演奏得再好聽，其創造出來的美感價值，很可能還是無法填補道德面的虧欠。
除非是緊急避難狀況（如災難消息或重要公告），道德上實在很難贊成這種公開播音的行爲，因此這種行爲，基本上可認定是種道德錯誤，而不只是無禮或無知。理論上，我們碰到這種狀況時，應主動指責行爲人，但這糾正狀況並不常見，多數都是在大家的忍讓（或退避）之下，讓這個狀況自然結束。會出言指正的，通常只有「膽子很大」的正義之士了。
我認爲這和常人對於「肇事者」的個人特質評估有關。會在公共場合大放送的，通常都是白目、社會常識不足的人，又或是自我膨脹及只想到自己的人，你很難預期他在被指正之後，是否會有其他更過激的反應。
▲就算是在靜音車廂裡，即便只有你一個人在，大聲叫喊或播音，在道德上依然有錯，只是法規上通常不會開罰。（圖／記者莊智勝攝）
其中，老人這種特性會獲得更多的容忍，但如果是年輕人，多數人可能較有意願或動力指正，這可能是認爲年輕人比較好溝通，又或是年輕人學歷較高，比較有概念。
但對於老人，常人多持「他可能沒讀過書，所以不知道」「就是要賣老吃大家豆腐」「死腦筋，講了也不會聽」等看法而不去出言糾正。如果都沒人和他講，那他在缺乏相關知識的狀況下，又怎麼知道這會是錯誤的行爲呢？
許多老人甚至認爲這是他的合法權益，因爲在手機發明之前，他們就已經在公園或大衆運輸工具上使用收音機來聽廣播了。隨身聽或耳機世代到現在頂多約40、50歲，因此在這個歲數之上的老人，可能會覺得耳機不是他們的「合理配備」，加上已這樣放了這麼多年，沒道理過去可以，現在就不行。
但這樣的理由並不夠力，因爲過去可行，或說沒人指正，很可能是因爲公共意識不足，或是道德勇氣不夠；一個有意向上提升的社會，其成員應阻止少數人利用公共資源，卻只謀求己利的行爲。
他們還有幾種常見道德豁免理由：第一，是你聽了不爽，你也可以自己放，自己聽自己的；第二，就是老人多半聽力不好，視力也不好，放大聲一點實屬自然。但這樣的反駁理由也都不夠力，前者是以牙還牙，以暴制暴，到最後是雙方都不爽，而不是互蒙其利；後者呢，用耳機可以聽得更清楚，而且便宜的幾十塊就有。
所以講到最後，大概只有「敬老尊賢」這種很弱的理由了，但這理由也不成立。如果老人不尊重其他人，他人也沒啥道德責任去尊重他。以「老」來幫他推卸責任，也幫自己推卸（出面指正老人）的責任，都是錯誤，而且是雙重錯誤，他有錯，你也有錯。
如果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老人好，年輕人好，社會整體都好，那就更應該主動出面阻止這種不義情狀。認爲他老，所以就不用提升了，其實是種歧視，減損了他追求卓越的機會。你不出面阻止，那老人就不會變得更好，是讓他喪失了提升自我的機會。
下次在公共場所又碰到他人大放送時，若自己不方便出面指正，可以轉請該公共場所管理人介入，又或是以比較客氣的方式，告知對方可以使用耳機，或至少不要用擴音或這麼大的音量。
雖然做個指正者會有壓力，但如果不承擔這種道德責任，那將來你的「生存壓力」就會越來越大。因爲你的道德心越萎縮，惡人的向外擴張力道就會越強。就像那聲浪，你不把他擋回去，他就只會越放越大聲，就算已經把你逼瘋，他還是會無辜的轉頭說：「我覺得還好啊？」
在你的生活情境中，這種人有點太多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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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偉航，筆名人渣文本，經營粉絲專頁「特急件小周的人渣文本」，輔仁大學哲學博士，專長爲倫理學，曾從事政治公關工作，目前爲時論專欄作家。本文不代表公司立場。88論壇歡迎多元的聲音與觀點，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