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回顧】六四天安門事件35週年:記憶與遺忘的爭鬥
1989年6月10日,天安門廣場已經被清場完畢。 圖/美聯社
▌專訪六四「國殤之柱」創作者高志活:丹麥雕塑家,半輩子投身中港民主運動
2024年6月4日是中國六四天安門事件的35週年。丹麥雕塑家高志活(Jens Galschiøt)曾以紀念六四爲題,創作雕塑作品「國殤之柱」(Pillar of Shame),並且擺放在香港展示。然而隨着2019反送中運動後香港局勢的緊縮、國安法的施行,不僅國殤之柱被迫撤除,高志活也面臨遭香港國安處拘捕的風險。本文是曾在香港擔任新聞工作者的習淇奧(筆名),于丹麥進行的高志活專訪。全文分成〈上〉、〈下〉篇。
▌喪子母親的悲痛共感:中國天安門母親與阿根廷五月廣場母親
「媽媽我餓,但我吃不下。」35年前的今天,是六四天安門事件的永恆傷痕,中國人民解放軍隊開着坦克對八九學運強行清場,自此之後一羣失去孩子親人的母親在這數十年的時光中,不斷奔走傾訴、訴求真相,她們就是「天安門母親」。
天安門母親的主要發起人之一,是前中國人民大學哲學系副教授丁子霖,她的兒子蔣捷連死於解放軍1989年深夜向天安門廣場進軍的路程中,當時軍隊開槍射擊抗議民衆以強行推進。蔣捷連時年17歲,北京早在5月中旬就已經戒嚴,但蔣捷連當晚跳窗離家要前往天安門廣場,卻遭子彈擊中喪命。
▌「六四」30週年,歷史的長鏡頭
「那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
2019年是中國1989「六四事件」30週年。1989年,以悼念胡耀邦之死爲起點,醞釀而生的學運風暴,到後來中共權力核心的政治暗流浮上臺面、北京戒嚴風聲鶴唳...。
那個時候,還沒人知道「後來的事」如何急轉直下,歷史又是如何走到六四武力清場,血腥的這一步——時光倒回1989那年,歷史的快門又曾留下了哪些世人至今難以抹滅的震撼與傷痕呢?
Arthur Tsang 攝,從北京飯店拍攝的坦克人畫面。 圖/路透社
▌夢醒天安門:前中共總書記秘書鮑彤逝世,軟禁一生的「罪犯編號8901」
前中共總書記趙紫陽的政治秘書——鮑彤——於2022年11月9日,90歲高齡病逝。鮑彤與趙紫陽都是中共改革派的代表人物,1989年天安門學運時,鮑彤因爲反對武力鎮壓、同情學生立場而遭到中共內部權鬥整肅,被無預警逮捕後送入秦城監獄,罪犯編號「8901」,成爲當時第一個最高級別的政治犯。
儘管1996年刑滿出獄,但鮑彤仍被軟禁於北京、長年處於監視之下,直到晚年離世。在鮑彤逝世後,目前中國的微博「鮑彤」是無法搜尋的屏蔽詞彙,微信上也只能找到無關痛癢的歷史舊文,而中國當局並未發表任何看法。
▌不能回憶的悲都在這笑裡:中國「玩世現實主義」嶽敏君的《處決》
享譽國際的中國當代藝術家嶽敏君,2023年5月底時發生畫作被認爲「辱軍」的風波,儘管中國社羣輿論接連起底控訴嶽敏君「辱軍反共」,但事件最終並沒有像脫口秀演員李昊石那樣,遭到官方整肅懲處,圍剿罵聲也在一週左右平息。
62歲的嶽敏君以「瞇眼大笑」表情的自畫像系列而聞名,在2007年時選爲《時代》雜誌的封面人物,同年他的畫作《處決》纔在倫敦蘇富比的拍賣會上,以293萬歐元價格拍出,刷新當時中國當代藝術拍賣價格的最高紀錄。
隨着2000年後中國當代藝術及市場的躍進,嶽敏君和《血緣:大家庭》系列的張曉剛、《大批判》系列的王廣義、以及方力鈞,被人稱爲「中國當代藝術四大天王」。
▌AI如何記得天安門?試驗Midjourney算圖的六四事件鏡頭
「歷史不能遺忘,未來的AI又如何記得?」2022年六四天安門事件33週年,轉角國際使用 AI 影像創作工具—— #Midjourney ——嘗試算圖製作出1989六四天安門事件的「歷史圖像」,透過關鍵字詞的演算,看看AI技術的想像與重製,能呈現怎樣的歷史鏡頭。
算圖製作過程輸入對圖像的描述、關鍵字詞、各種排列組合的方式,讓AI來模擬演算最接近的圖像。在這篇六四天安門的圖片系列中,我們使用的關鍵字詞和描述例如:1989 Tiananmen Square protests, Tank Man, photograph, concept art等等。值得注意的是,有若干關鍵字詞是被封禁無法使用,例如massacre等,無法生成圖像。
▌王丹性騷擾案調查後記:揭露的艱難、中國民運世代的裂解
中國六四學運領袖王丹,在2023年6月2日被前議員助理李元鈞出面指控,對其性騷擾和性侵未遂。目前李元鈞已赴臺北地檢署提告,全案進入司法程序;同時王丹曾經任教的國立清華大學,也已經啓動性平會調查。《德國之聲》組成了調查團隊,針對王丹性騷擾案進行更多當事人的訪談與調查,本文爲調查團隊成員之一的林冠瑜、同時也是《轉角國際》專欄作者,參與調查工作的後記。
2023年這波MeToo運動有不少中國民運人士被公開指控,先有貝嶺、王丹,後有滕彪、王秋實等人。他們大部分全盤否認,少數承認部分指控,但仍有爭議。部分年輕世代認爲,個人所受到的性暴力不該繼續被掩蓋在中國民主運動的大局之下,這或許也意味着民運世代對「民主」態度的巨大差異。
5月17日擠滿人的天安門廣場。 圖/美聯社
▌白宮「中國通」誤判:老布希總統的「六四矛盾」
老布希處理六四事件,華府外交圈多半抱持肯定,認爲他穩健務實,保護美中關係免於破裂;反對論者則認爲,老布希事前誤判情勢發展,事後又進退失據。持平來說,老布希對於中國的期待,確實並非只是一廂情願。
六四事件使老布希陷入兩難。身爲自由世界的領袖,他必須制裁中國,然而基於國際戰略考量,爲了不讓外交倒退,他必須保護美中關係。處理六四事件的兩面手法,是經過精密計算的結果。
美國政府對於六四事件的態度,也讓北京確信:西方基於戰略合作需要,以及貿易市場需求,不至於太爲難中國,中國可將內部問題隔絕在國際壓力之外,同時也趁着全球化風潮,以經濟發展爲藉口,壓制政治反對者。
▌日本的六四衝擊:左翼革新派的「中國幻滅」
「你們爲什麼要殺學生?爲什麼要背叛社會主義?」
在天安門廣場響起的槍響,驚醒了整個世界,同時也震撼了當時與中國關係最密切的鄰國——日本。日本戰後雖然長年由保守派執政,同時也有着日本社會黨、日本共產黨等被通稱爲「革新」、偏向自由派或左派的在野政黨,以及反戰、反核、反公害等大量的草根公民團體。
在六四發生的當下,在日本各政黨中,率先也是唯一痛批中國共產黨的,反而是同爲共產黨的「日本共產黨」。日共在六四當日就發表聲明,批判中共對和平示威的羣衆開槍,是踐踏社會主義與民主的行爲,要求中共立即停止鎮壓,並隨即舉辦批判中共「武力鎮壓、虐殺」的集會。
▌紀念六四,天安門廣場的地方政治
「六四事件」成爲中外的歷史大事,那麼爲什麼是發生在天安門廣場?
1993年,也就是與六四事件相隔四年,當時的多倫多大學地理系教授Linda Hershkovitz(現爲國際發展顧問)以〈天安門廣場與地方政治〉爲題,發表在《政治地理學》期刊(Political Geography),由於與六四事件時間點上鄰近,更能看出Hershkovitz的厚實書寫。
Hershkovitz認爲,天安門廣場是空間歷史的產物,持續形塑他的形態和使用。天安門從最早的中央政治力量象徵,到國民黨革命後,物理與象徵的開放,再到1949年後,共產黨政體有能力藉由整合「反抗符號」到後革命「正統」中,並重新定義了公衆的意義與使用,留給了廣場複雜的象徵地理。1989年的血腥,已經整合進入天安門廣場的意義,這股「無地方運動」的額外力量創造和轉變了革命的空間。
1989年6月4日報版。 圖/聯合晚報
1989年6月4日報版。 圖/聯合報
1989年6月4日報版。 圖/聯合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