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全球供應鏈再重組及臺灣應變之道

圖／美聯社

近年全球供應鏈幾經劇變，先是川普在第一次美國總統任內發動美中貿易戰，掀起去中化與反全球化序幕；其後，新冠疫情、俄烏戰爭、以哈衝突相繼爆發，地緣政治與斷鏈危機進一步加速生產在地化、民主與韌性供應鏈的推展。

如今，「關稅人」川普又將重返白宮，並宣告明年1月20日上任首日將對墨西哥、加拿大輸美產品全面課徵25％關稅，讓近年將供應鏈從中國移至墨西哥的臺商、陸企錯愕不已。面對川普的不按牌理出牌，臺灣朝野準備好了嗎？

首先，臺灣因爲掌控全球半導體先進製程的90％，近年已取代握有石油戰略物資的中東，成爲新的地緣政治核心。臺積電「懷璧其罪」，被迫前往海外投資，雖然目前臺積電海外生產的比例不到15％，但是人才、技術及整體供應鏈的變化也不容小覷。臺積電前往日本、美國、德國投資，會不會帶動整個供應鏈跟着移動，或各國要求供應鏈在地化？就目前情況觀之，除了日本有供應鏈在地化的條件之外，美國、德國可能還沒有。但川普上臺後會不會要求臺積電做更多、更先進製程的投資？甚至對臺灣的半導體出口美國課徵關稅？值得政府審慎評估並因應。

由於臺積電海外投資必須考慮到人才、技術、商業模式和投資國互動生態圈的建立，才能避免部分的產業空洞化。尤其是整體供應鏈前往海外投資，資金需求不小，如果部分供應鏈的配合廠商也能夠在投資國掛牌，利用當地國的資本市場壯大臺灣的企業，更可以延伸臺灣整體供應鏈的競爭力與影響力。因爲在當地上市公司的招牌有利於吸引人力、取得技術與融資。

其次，美中貿易／科技戰對供應版圖的影響更是深遠。因爲美國的矛頭就是指向中國供應鏈廠商，因此不少陸商積極向外擴大投資。在規模經濟下，陸企報價也低，自然會衝擊部分的臺灣海外供應鏈。如今，川普準備對墨西哥開徵懲罰性關稅，又逼得臺商必須重新思考擁抱美國、墨西哥生產基地的必要性。

而在美國去中化的同時，中國也在去美化，特斯拉的電動車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蘋果擔心中國的去美化，所以也將中國訂單交給在地的陸商。影響所及，也會排擠臺灣廠商及供應鏈在中國的發展。

在分散風險的考量下，除了生產基地要中國加N（中國之外還要有一到N個生產據點），最近更有國際大廠開始提及臺灣加N（臺灣之外也要有一到N個生產據點）。不過，部分臺灣傳統產業國際化程度，沒有高科技公司那麼高。海外佈局衍生的成本、公司管控難度提高，可能會影響公司的競爭力。

尤其疫後中國經濟復甦情況不如預期，除了內需市場競爭加劇之外，陸企在政府補助下，將過剩產能積極對海外行銷拓展、低價競爭，也會影響臺灣及東協國家在石化、鋼鐵、水泥、工具機、紡織成衣等傳統產業及太陽能、電動車、資訊通訊產品的競爭優勢。

面對上述重大事件的變化及供應鏈重整的壓力之下，企業和政府有什麼樣的因應策略？我們建議如下：

在企業方面，第一，應該進行加值、差異化：根據調查，最近不少工具機訂單有回春的跡象，而復甦的主要原因和AI、ESG相關的設備有關，也意味着差異化、加值有助於提升企業競爭力。因此，數位化、綠色化成爲廠商升級轉型的重中之重策略。

第二，調整市場的重心：從未來經濟成長及美國去中化的長線夥伴觀之，日本、歐盟、印度，均有相當的成長空間。

在政府方面，可以進行下列措施，以降低廠商海外投資成本：

其一，新東向與新南向的匯流，將東協重心移轉部分到印度，以達分散出口市場、轉移部分代工基地的目標。

其二，海外經貿運籌基地的建構，協助廠商尋找基地成爲倉儲、展示中心，以利海外投資、行銷的落地。

其三，加速綠色、數位雙軸轉型的補助、租稅優惠，尋求臺灣二次的全面產業轉型。

其四，類主權基金的規劃。因爲所有的產業規劃、佈局、海外鏈結、公關等政策都需要資金的協助。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缺乏足夠的政策工具，臺灣產業升級轉型將嚴重牛步化，未來還是隻能靠半導體產業撐住場面。在川普上臺、中國經濟弱化後，臺灣傳統產業腹背受敵，面臨二次升級轉型壓力，政府必須大破大立，才能挽回產業的頹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