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好萊塢上流

(圖/達志影像

韓國導演奉俊昊的《寄生上流》繼去年在坎城影展奪得金棕櫚獎後,破天荒地又拿下奧斯卡最佳影片獎,這是92年來奧斯卡首度頒給非英語發音、非英語系演員及非英語製作團隊的影片。

亞洲片及亞洲導演在世界三大影展包括坎城、威尼斯及柏林得獎已不是新聞。從1950年代末期至1970年代的日本戰後新浪潮黑澤明大島渚及今村昌平即在國際間大放異彩;至1980年代的臺灣電影侯孝賢及楊德昌已成爲亞洲面貌代言人間歇有香港王家衛驚豔影壇,但從沒有一位亞洲導演這樣堂而皇之地走上奧斯卡頒獎臺,拿着小金人,告訴衆人:「我們做到了!」這意味着奉俊昊被好萊塢接受了,至此他的韓國電影也搖身一變成爲主流的一分子了,不再像他之前的作品《末日列車》般只是寄生於好萊塢的體制裡。

臺灣人在感覺同爲亞洲人的與有榮焉時,應該問的是,爲什麼日本及臺灣都比韓國早在國際影展嶄露頭角,卻始終跨不過最後一哩路,走進好萊塢,而停留在藝術片層次?《寄生上流》脫離藝術片慣用意識表現手法及敘事距離感,而熟稔地運用好萊塢式的主人翁視角運鏡,也抓住奧斯卡9000餘會員的偏好,主題意識正確,又必須展現戲劇張力,着重一而二再三的敘事轉折,成爲雅俗共賞的代表作

而臺灣導演缺乏好萊塢的歷練基本功普遍不行,第一關就過不了好萊塢製作人的眼。其次,《寄生上流》雖以首爾爲背景,但科技新貴、童子軍印地安人打扮、後現代風格的豪宅草坪上的生日趴這些影像元素,不斷抽離存於不同國家的文化差異,而增強觀衆同化的視覺認知,使觀衆很快掌握普化階級剝削主軸,進而沉浸在劇情中。這也是臺灣導演普遍欠缺的敘事能力

或有人問,征服好萊塢真得那麼重要嗎?是的,躍身好萊塢主流,代表跟全世界觀衆溝通的能力。超越了語言、超越了文化,訴諸人類普遍的情感,尋求共同的慰藉,這應是每個導演的夢想。韓國做到了,臺灣還沒有。追根究底,臺灣導演應加強基本的訓練,這可透過與美國新興視頻業者如Netflix的合作達成。

反觀大陸,近年都有不少大腕級的電影投資,但空有大卡司、大製作,卻沒有深刻感人劇本,乃至只有好萊塢大場面皮囊,但劇情索然空洞,無法搏得世界觀衆的青睞。經過此次新冠肺炎,大陸導演如能往最黝暗的內裡探究,呈現武漢人如烙上中世紀黑死病火印人人唾之,彷彿接觸了就沾染死亡氣息,描繪無助、徬徨的人底沉痛,纔有可能走向好萊塢,被世界擁抱。

(作者爲元智大學資訊管理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