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史話-蔣介石修身治國的省克生活
蔣介石(右)事母王太夫人(中)至孝。(摘自網路)
蔣介石(右)任大元帥行營參謀長時與孫中山在廣州車站。(摘自網路)
蔣介石的恥感來自傳統儒家。(摘自網路)
蔣介石修身治國的省克生活
蔣氏的「恥感」來自一種自我的責任感,而此種責任感主要源自於「天地父母生我」與「總理期我」兩大原因。
1945年4月1日,他在日記中記載:「本日爲耶穌復活節,朝午夕禱告5、6次,耶穌神靈復現於吾前,殊爲驚喜。」 總之,在蔣介石一生中,靜坐與禱告並行,而他從來不曾感覺到兩者之間的衝突。
然而如進一步分析理學與基督教對蔣氏的影響,我們將發現蔣氏的自我反省雖在形式上結合了理學與基督教,其理論基礎仍是傳統的宋明理學,而不在基督教。美國哥倫比亞大學黎安友教授曾提出了一個很重要的觀察,他採取吳百益《The Confucian’s Progress: Autobiographical Writings in Traditional China》一書中說法,認爲蔣氏的省克活動是承襲傳統中國「自訟」的方式。
待罪倫理難消解
這一種自我批判雖然是憑藉本身所寫的文字,發抒內心的自我聲音,但卻是從外在的觀點來批評自己。這一種方式與西方大多數日記從內在深沉的罪惡感來作自我批判,形成一個明顯的對比。
的確,如果我們參考王泛森有關明末清初士大夫「修身日記」的研究,會發現這一傳統雖受到通俗宗教「功過格」觀念的影響,卻仍屬於儒家正統的修身方式之一。這尤其展現在中國士人對於「罪的拔除」的看法之上,傳統佛、道教均有拔除罪惡的方式,功過格之中也有功罪相抵的精密計算,然而,晚明以來士人的修身日記卻缺乏「罪的拔除」的儀式性安排,這使得士人依賴日記修身並無法獲得罪惡感的抒解,因而使罪過永遠跟着自己,而必須做永無止境的反省。
這也是墨子刻在討論宋明理學與近代中國政治文化時,談到中國士人有難以消解的「待罪倫理」。蔣介石的省克生活很明顯地是跟隨着此一傳統。換言之,如果借用Wolfram Eberhard在《Guilt and Sin in Traditional China》一書中的說法,在蔣介石的身上,基督教的「罪感」始終未能完全改變、轉化從宋明理學而來的「恥感」。「雪恥」成爲蔣氏日記中最常看到的用語,而在蔣氏著作中幾乎看不到他強調基督教「原罪」的觀念,並非偶然。
蔣氏的「恥感」來自一種自我的責任感,而此種責任感主要源自於「天地父母生我」與「總理期我」兩大原因。其中,爲了報父母恩而避免不孝、毋忝所生,尤其是最爲關鍵性的因素。
蔣介石將不孝與「恥」相結合,最清楚地表現在1934年2月19日的日記之上,他在「雪恥」一欄中寫到:「不能盡孝於親,爲一生最大之恥辱。」可見蔣介石省過的基礎在於儒家的孝道觀念,是以個人透過父母與宇宙連結所產生的責任感與宗教感,來力求消除自身之缺點。
這樣的想法無疑地屬於傳統儒家式的修身。在這方面最好的例子是蔣介石在《蘇俄在中國:中俄卅年經歷紀要》一書中所寫過的一個短序。這本書英文版的副標題即是《70自述》(A Summing-up at Seventy)。
1956年12月1日,蔣介石寫到:「歲月如矢,革命未成。今年已是我70初度,今日又是我夫婦結婚30年紀念。我夫婦於此共同檢討已往之工作。其間最感惶恐而不能安於心者,就是對我2位先慈報國救民之遺訓未能實現其一二。迄今大陸沉淪,收復有待,人民呼援日益迫切,其將何以慰國人喁喁之望,而報慈親鞠育之恩?茲將所着《蘇俄在中國》之手稿首獻於2位先慈蔣母王太夫人、宋母倪太夫人靈前,自矢其不敢有負遺訓,勉爲毋忝所生而已。中正敬志。」
12月7日蔣介石在日記中又提到:「後天即爲先慈93歲誕辰,將如何紀念,惟有以《蘇俄在中國:中俄卅年經歷紀要》奉獻於靈前以慰之,然而亦不能補償我不孝之罪耶!」由此可見,擔心自己的「不孝之罪」是蔣氏不斷自我檢討的原動力。
核心觀念是孝道
他常常閱讀《孝經》也與此一精神有很密切的關係。例如,他在1934年5月13日寫道:「晚誦《孝經》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又如6月14日爲其母王太夫人忌辰,他手寫《孝經》開宗明義章,曰:「甚思遺留後人,使其孝弟立業,以補吾過也。」1937年2月11日,在溫讀《孝經》之後,他又記下:「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1943年7月4日亦曾寫道「本週誦讀《孝經》,更有心得,可見經書在晚年誦讀,更能領會聖人作書之要旨也。」由此可見,孝是蔣介石思想中的一個核心觀念,並影響到他的省克生活。
蔣介石省克思想的基礎雖是儒家的孝道,然亦受到來自基督教的影響。對蔣氏來說,基督教雖未能使他產生類似西方式的「罪感」,卻對他有兩個比較重要的影響,幫助他在精神上的修煉。首先是使他能夠面對橫逆、困境而能堅忍不拔,這一點與《孟子.告子下》所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精神是配合的。(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