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生當論文槍手 曝灰色產業鏈驚人內幕
留學雜誌訊 前天，一則“中國留美學生找人替考遭驅逐出境”的消息引爆媒體。“槍手”佟漢供述，2011年至2015年期間，他組織了一個5~7人的團伙，總共替人蔘加了10次考試，包括SAT、GRE和託福等。每次替人考試，“槍手”獲得2000美金。相比做“替考”，國外代寫論文的現象似乎更爲普遍，也相對“安全”。
《留學》雜誌採訪到了一位留學生小丹(化名)，她向記者講述了留學期間的“論文槍手”經歷。
小丹2012年9月赴英留學。學業、生活穩定之後，2013年初，經朋友介紹，小丹開始了“論文槍手”的工作。“寫論文是國內留學生在國外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主要原因一是語言障礙，二是要換一種思維呈現。所以，代寫在英國很普遍，我身邊就有很多同學也在做，基本都是以團隊爲單位，團隊裡有組織者、代寫者、推廣牽線者，分工明確，甚至逐漸形成了產業化的形態。”
小丹最初也只做寫手，到後來由於學業緊張，更多扮演了牽線者的角色，有空閒的時候，順便接幾個感興趣的論題。“牽線沒有寫手掙得多，只是吃個回扣，差不多10%的樣子。”
小丹回憶，當時她讀的商科一年自己要完成10篇2000至4000字的論文，這還不包括最後的畢業論文。商科裡有很多是以論文結課，論文的成績就是最終的學科成績。一年裡她代寫了13篇論文，全部來自於商科。在英國讀商科的中國學生數量很龐大，代寫需求量也相應很多。1“論文槍手”的週末日常
週末起牀之後，小丹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搜索各種留學羣，然後發一批代寫廣告出去，等待迴音。因爲平時自己也有學業，只能利用晚上的小時間拼湊，所以週末便是利用整段時間來寫東西的最好時機。
洗漱、飯畢之後，小丹開始了她一天的重頭—論文寫作。
打開了一個word，滿是英語，小丹要對這篇文章做最後的梳理，查找錯誤，豐富內容，使各部分能更巧妙地起承轉合。
在與學生客戶交談、溝通行文的思路與方向後，小丹開始寫提綱，建框架結構；根據自己的經驗提出兩三個論點，接着在google scholar上搜索相關文章，找出reference支持論點的論據，最後整理成文。
一邊迅速地整理着上週的一篇文章，小丹一邊吐槽：“我剛開始做代寫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羣發代寫廣告，當然也經常引起人討厭，而且時常會收到各種奇葩回覆。”比如：
“寫得什麼水平啊？不一定比我強吧，你們還需要寫手嗎？”
“能不一個羣一個羣的發嗎？昨天在另一個羣就收到了，你能來點新鮮的嗎！”
2找代寫的都是中國學生
國外找代寫的學生一般分爲三類：圖省事類、英文不好矇混過關類、僥倖嘗試類。就是這麼一撮人的存在才促使了“論文槍手”作爲一種職業的長期存在。據小丹和她的朋友們說，在英國找論文代寫的基本上都是中國學生，從來沒遇到過外國學生。
大部分從事論文代寫服務的都是當地本科或研究生的在校生，通過這種形式來賺取一些零花錢，“總比打黑工有保障”。爲了代寫，我還專門申了一個QQ小號，這也是前輩的經驗，以免遇到扯皮無法抽身。推廣的方式一般都是各種QQ羣和網絡社交圈子，或者直接發羣郵件。代寫競爭激烈，就記得有一次，我剛發完一封羣郵件，立馬有人惡語相擊，一看就知道是‘同道中人’。”現在隨着網絡社交媒介的發展，很多人已經不止侷限於QQ，更多得運用微博、微信、豆瓣小組等平臺來實現消息無縫推送，以完善代寫產業鏈的“營銷渠道”。
3找明碼標價，還有“代寫套餐”驗證消息閃動，小丹說可能是前一晚發送消息之後的客源。果不其然，客套之後，直奔主題就是詢價，小丹這裡是明碼標價的，2000-4000字/篇，80-150英鎊/千字。
學生挑選代寫者的時候也會貨比三家，有的時候價格定高了也未嘗是件壞事，很多學生會認爲價格越高，寫作質量就越高。當然也會遇到砍價的，不過砍價基本都未果，這主要在於寫手的“忽悠”功力，比如保過率100%之類，比較吸引人。我們是完全的網絡渠道，都是在網上建立關係，一是保證人身安全，二是防止被學校查處。所以這種關係本身就沒什麼保障，坑人現象也的確存在。”小丹介紹，他們都是通過網銀收款，爲了防止代寫者收款之後不完成代寫工作，也爲了防止學生在收到論文之後不履行付款手續，都會要求先支付成交價20%的定金。這樣顯然杜絕了一大部分的信用問題，但鑽空子的人也大有人在。收了20%定金之後人間蒸發，換個QQ又是一條好漢。所以考驗代寫與被代寫者的還有信任這一關。
目前一種新型的代寫體系應運而生了—代寫套餐，小丹也只是聽說。英國讀一年碩士的論文按打包價算：平時小論文、期末大論文合起來一共5-6萬，畢業論文3萬，最終一年下來論文套餐價是10萬人民幣封頂。
4“職業操守”是守時QQ：我要寫一篇“口碑營銷”的論文，字數3000，下週二之前交稿可以嗎？我們週三就要交了。
小丹：這種急單我不太做，主要我時間也來不及，而且還會加價，但我可以給你另外一個代寫的聯繫方式，你找她吧。隨即，小丹粘貼了一個QQ號給對方。
代寫者“職業操守”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守時，論文必須要在交稿日之前交予學生。代寫者完成一篇論文的時間基本都在一週之內。因爲不是專職做代寫，只能利用自己功課完成之後的時間，很多加急單的“訂單”都是從代寫者寶貴的學習時間裡擠出來的。
“一般有急單我都會轉給其他人做。”小丹說。
代寫沒有淡旺季之分，所謂淡季就是放假的日子，旺季大都出現在結課之前截止遞交論文日之前的兩週之內。“真正忙的時候就是期中和期末，課程中間的小論文幾乎不會堆積如山，而是階段性、間歇性的來活兒。”5及格即可，高分更佳QQ：我還有一篇是寫有關“電子商務”的，不急，我也是同學推薦過來的，聽說您這是保過的，我要求也不高，能過就行了，2000字。
小丹：好，把你們的要求說一下，分數不要期許太高，因爲不是本專業，我需要查找相關資料。“查找資料是重中之重，對於非本專業學生來講相當於大海撈針，要寫的有模有樣，必須要大量的資料和數據支撐，還要運用一些專業的模塊分析、數據模型，同時還要避免抄襲的痕跡。”
至於論文成績，及格是底線，當然高分更佳。但是最後是否能通過還要看授課老師的評判標準，真遇到要求嚴格的老師致使論文過不了，後果還是學生自負。
代寫者的水平參差不齊，因爲並不需要什麼硬性條件。小丹說，她的一些代寫夥伴中真有渾水摸魚的。本身自己水平有限，但是在外誇下海口，收了錢之後對方論文沒有通過，再回來找已經晚了。6全程無私交，無售後QQ：如果最後沒有過的話，退費嗎？
小丹：交稿付全款之後，交易終止，無法退費。一個代寫的流程似乎到這裡就結束了。代寫很少會提供售後，都是以最終付款的時間爲節點，也就是說以交稿的時間付款，而不是看你是否通過來付款。說是保過，其實錢已經交了即使不過也不會退費。
找代寫的學生大都目的明確，直截了當，與代寫人之間除了對論文的思路、要求外，幾乎是全程零交流，最多在最後通知一聲代寫人是否通過。直到最後，小丹都不知道她的那些學生們都來自於什麼學校，這似乎也算是代寫人的一種“職業操守”吧。
“那是我代寫生涯中最不光彩的一次……”小丹對《留學》記者說，“國外論文最怕的就是抄襲。我做代寫每次都會有一個習慣，就是把自己寫的文章在抄襲軟件上查重，然後把截圖發給學生，這次我也是這麼做的。但是在她付款之後的半個月之後她告訴我論文沒有過，執意要求退款，因爲她們老師說文章可能有抄襲的嫌疑，當時我就想馬上要畢業了，萬事不要出什麼紕漏，便什麼解釋也沒做就告訴她交易已經完成，沒有退款的規則，直接把她拉黑了。最後這個學生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現在想來當時爲求自保，也是挺不負責任的。”7利人利己，還是助紂爲虐晚飯之後，小丹結束了上週文稿的總結，開始了今天“電子商務”的資料整理。
對於她來講，這種周而復始的忙碌生活讓她覺得“還挺充實的，至少可以接觸不同的專業，能學到不少東西。”
小丹最後告訴筆者：每每接到代寫單子的時候，都會很矛盾。她有時候覺得這樣做是利人利己，有時候又覺得自己是在助紂爲虐。現在這種現象對國人來講太過普遍，然而外國學生對代寫現象的不屑與錯愕，已經直接映射到他們對整體中國留學生能力的質疑。
《留學》記者想說，所有不以學真本事爲目的的留學都是耍流氓，父母爲你留學買單，不是爲了你混個文憑回去欺騙他們。2014年海歸人數超過36萬，試問混出來的文憑有什麼競爭優勢？對於留學生代寫產業，存在也許有它的土壤，但是我們絕不鼓勵這種污染留學環境、抹黑中國留學生羣體的行爲繼續大肆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