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股長牛鼓動華爾街偏門業務暴增：幫助客戶炒股虧錢
財聯社10月25日（編輯 史正丞）如何打造一個讓頂級富豪、科技新貴都難以拒絕誘惑的金融產品？聰明的華爾街基金經理們正在利用法律規則，鼓動這一項佣金收入頗豐的業務。
背後的奧秘說來也簡單——就是把資本利得稅玩出花來。與A股股民不同，許多國家都對股民炒股賺的錢徵稅，規則也挺複雜。以美股爲例，持股超過一年的情況下，賣出時最高需要繳納20%的所得稅。炒短線的盈利適用普通所得稅稅率，最高可達37%。
所以不難理解，報稅前會有一些美國投資者把持倉中的浮虧兌現，抵扣掉一些盈利。但這個操作的侷限性在於：美股動輒就是數年長牛，需要套現的股民手裡未必找得到浮虧的投資。
這個時候，就是華爾街銷售們登門拜訪的時刻了。
美股長牛 卻不用交資本利得稅？
假設你是一個在蘋果公司打工數年的美國工程師，多年以來積攢下100萬美元的公司股票。面對美國大選，你覺得把財產集中在一隻股票上有些不安，想出售這些股票換成標普500指數基金。
如果直接出售，你需要爲此支付數十萬美元的稅款。但你現在也有另一項選擇：建立一個“稅務敏感多空策略”倉位。
在拋售蘋果股票前，你需要使用這100萬美元的股票作爲抵押，建立一組多頭和空頭頭寸，通過保證金交易和融券來實現，不使用衍生品。通常情況下，這個投資組合由130%的多頭和30%的空頭構成，如果追求“虧得更快一些”，空頭的比例還能拉高一些。
這種投資組合通常會包含數百個標的，總能找到處於浮虧狀態的證券，用來出售製造投資虧損。出售所得再次買入類似的證券，用來維持整個投資組合的平衡。而損失本身可以用來抵消其他地方的資本收益。所以蘋果工程師可以逐步賣掉自己的蘋果股票，同時利用製造出來的虧損來最小化稅單。
舉例中只用了股票，但實際上出售房產、公司的資本利得，也能用這種方式來“損失”掉。
當然，這裡虧的錢並不是真正的虧損，因爲多空策略的另外一邊是盈利的，而美國目前並不針對“未實現盈利”徵稅。這項規則也是整個業務存在的基礎。
面對着美股持續創下歷史新高，人工智能熱潮又創造出一大批科技新貴，這一策略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增長。到9月底時，這種玩法的先鋒——美國AQR資本管理的稅務多空策略資產半年內翻一番至99億美元。2021年才成立、專門深耕這條賽道的Quantinno公司，今年的資管規模也達到70億美元。
摩根士丹利也表示很快會推出類似的服務，而黑石、景順這樣的老牌資管巨頭也已經入局。
在運營指數基金幾乎快要收不到管理費的年代，這種稅務策略也給基金公司帶來了更大的收益潛力——這類策略基金通常會收取50個基點的管理費，另外還有30個基點的融資費，合起來差不多是指數化基金的兩倍。
根據研究機構Cerulli Associates的報告，這種稅收多空策略在華爾街存在了幾十年，但隨着技術使得策略更容易打理，進入門檻隨之降低。該機構預測這會迅速發展成一個3萬億美元的行業。
話雖如此，這種策略的複雜性仍然對投資者的資金規模有所要求，通常得有“7位數”起步的身家。資產越多，能從中獲得的收益也就越多。
景順公司的單一賬戶管理業務（SMAs）負責人Eddie Bernhardt表示，現在增長型科技公司和人工智能公司正在產生大量財富，這些人希望鎖定這些財富。資管工作人員正“在停車場裡”，等着工程師們出來就遞上名片。
這也是一個公平問題
聰明的投資者不難看出，這套把戲的目的是人爲延後了本應繳納的資本利得稅，這筆錢早晚還是要清算的。但這也帶來了一個社會問題：富裕階級實際納稅的稅率，比起工人階級還要低。
而且總體來講，美股投資者通過把本應交掉的稅款，變相“留在自己兜裡”，應該也能從更長期的投資中受益。理想情況下，他們只會在退休或者搬遷到稅率更低的地區時，纔會完全退出這筆投資。對於超級富豪而言，還有設立慈善基金會等方式進一步避稅。
加州伯克利大學法律與經濟學教授阿蘭·奧爾巴赫解讀稱，現行這套基於變現節點的稅收系統一直存在問題。資本利得中有相當一部分永遠都不會變現，要麼是投資者不斷推遲出售、要麼是巧妙利用慈善捐款，而當他們去世並把資產傳給繼承人時，資本利得又會清零。
奧爾巴赫感慨稱：“錢是有時間價值的，即便只是推遲，如果我們談論的是一兩年，那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如果是50年，那就是一件大事了。”
面對未實現資本利得徵稅的想法，拜登政府曾經提出過，但他的繼承者哈里斯拒絕給出清晰的願景。她曾表示會對最富有的美國人徵收新稅，但拒絕澄清是否會覆蓋未實現資本利得。
反過來說，只要不動這條規則，任何對富裕投資者加稅的行爲，都會加劇稅務多空策略的繁榮。從法律角度來說，這種做法完全合法，只要不觸犯某些規則限制，例如在賣出30天內買入高度相似的證券，或者對同一個證券同時進行看漲和看跌投注即可。
哥倫比亞大學法學教授大衛·施澤爾表示，這套業務就是把“過多的時間和精力耗費在追求更低稅率上”，從系統的角度來看真不應該鼓勵這種事情。
從美國政府的角度來看，資本利得稅也是重要的收入來源。根據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的分析，在2021年（本輪美股牛市開始前），資本利得佔到經濟的百分比達到40年來的最高水平。對於前1%的納稅人，資本利得佔據他們那年收入的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