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你的英雄轟炸了我的城市──我們的中國空軍之2（郭冠英）

新店碧潭空軍公墓（中時檔案照）

我還會去看李惠和南萍的墓，他們是駕P-2V於民國50年11月6日，在大連花園口被高炮低空打下來的。南萍女兒也與我同學。

3年前我在北京航空學院與人吃飯，有人談到這件事，在座有一位電視主播說，其父曾協助一位李姓臺商去墜機點探找。我馬上指出此人是李鴻嘉，立刻就打電話到深圳給他。

我們這纔想到那天就是11月6號。

後來李告訴我，你電話來時8點，我父被擊落的時刻，我正帶着兒子在撚香祭拜父親。

竟有這麼巧。

我後來想請國家政協出面，在碧流河口墜機地，開闢出一個紀念公園，立個碑，上面寫着「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當然我最常去也每次都帶人去看的，就是許天保墓。這是習賢德查到的。他寫了〈228時，誰殺了這個空軍小兵？〉一文。

保衛嘉義機場，幾乎可以說是我國抗戰中最離奇，敵我最懸殊，而能獲勝的一役，它還是空軍去打陸戰的。白崇禧事後褒獎說：「嘉義空軍地勤第29中隊隊長魏聚日，督率數十名士兵，與暴徒3千餘人激戰數日，終能確保機場。」

白崇禧還嘉獎了高雄、澎湖、基隆3要塞，說這4個地方「鎮壓最爲得力」，對於臺中空軍單位，讓謝雪紅等暴民接管，白則對官兵們加以指責說：你們等於投降，隨隨便便放下武器，實在不應該。軍人要拚命，否則你們這個部隊可以解散了。」

3月17號白崇禧來臺灣善後，最是主張嚴厲懲治暴民的，攻打嘉義機場的首謀都被處決。但荒謬的是，過了40年後，爲了屈從臺獨的政治正確，白崇禧竟然被倒誣成是最仁慈的軍人。這倒很像現在陳建仁的父親白黑顛倒亂扯，又像說70軍的臺灣兵殺掉了所俘的21師，爲臺灣人報仇一樣。白崇禧竟被說成要不是他下令寬大處理，多少臺獨皇民都會喪生云云，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而嘉義機場的許天保，就放在碧潭空軍公墓第95號墓地，上面寫着「民國36年3月1日，保衛營地陣亡」。

習賢德後來接到臺南的何邱蕙一封信：

「許天保是34年，隨空軍29地勤中隊來臺，接收嘉義機場。許在機場被歹徒槍殺，全隊人都知道，沒人敢告訴他太太。

同一天陣亡的還有位陸軍排長被重機槍掃死的，正中黨徽入腦而亡，我先生正在他旁邊，並排作戰，一塊水泥打中我先生，眼一閉聽見排長哼了一聲就倒下地了。

另位軍需官就拉我先生爬下樓。我先生告訴我說：『我死不了，你放心吧。』我聽了莫名其妙。他走了，就聽見槍聲停了，人聲大了。我到窗前往外看，我先生帶了20多位士兵，槍上刺刀，往外大叫衝啊！外面馬路兩邊稻田很多歹徒丟槍，重機槍丟進水溝，而都逃跑了。

我們家眷搭飛機回南京的，到臺北聽說國軍已登基隆港了。

全臺也只有嘉義機場被攻打。打完了也沒見上峰有話說。死的活該，活的也活該受罪，反正死活都一頁糊塗帳。有勢、有錢、有權、可以求償。

唯有我們這羣老而不死的遺眷，住的改建了20多年現在紙上談兵。我這一代人從小就遭九一八，抗戰八年，把我們青春都戰丟了。現在是浮萍了。」

習從此又做了228追蹤的研究，寫了《員警與二二八事件》一書。

但當中國的空軍已被否定，中國人在臺灣被當成了敵人，當年攻打嘉義機場的皇民與臺獨竊據國土之後，習賢德成了被清算迫害的對象。他以「否定二二八」而被威脅求處5年徒刑。他悲憤的在《聯合報》寫了「當我爲228出版坐牢，誰爲我坐監惜別」文。

歷史早在覆盤，習賢德開始省思。碧潭空軍公墓那些英雄飛將，兒女情長的故事，還會被人拿出來談，寫成戲劇，但人卻刻意不談那是中國的空軍了。

那些保存下來的遷臺歷史記憶庫，談的是他們在蕃薯所建立的家，那片蕃薯葉的悲歡離合。歷史被斷代了，不談他們的鄉愁，只談黃媽媽在臺含辛茹苦，不談她在丈夫去世後想着回家的希望了。

中國的空軍不再講了，那本小時候我們重要的精神食糧的雜誌，改成了叫《中華民國空軍》，其實已經轉型換面，成了個臺灣的空軍。

我們的下一代被教育成要保衛臺灣這塊「國土」？而不是必要國家統一，大陸是我們的國土了。

臺灣的空軍還是每天越過臺海，那個由美國人所畫的，不準中國空軍去反攻大陸的中線，可當大陸的國軍飛越這些中線的時候，反就被說是「侵略」了。

在這塊蕃薯上流傳些臺灣空軍悲歡離合，恩深情重的愛國故事，而張立義就常常是故事中的原型，他們的故事叫「一把青」，而不是「滿江紅」了。

這些戲劇，連大陸人都看得很感動。

但總有國人會說出歷史的真相：「你的英雄轟炸了我的城市。」

這也是習賢德最後的省思。

【未完待續，郭冠英專欄每週三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