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黑蝙蝠的子女（郭冠英）

1958年總統蔣中正召見空軍卅三、卅四及卅五中隊隊員，嘉勉他們的輝煌戰績和英勇表現。前排右起：郗耀華、王太佑、戴樹清、張育葆、衣復恩、陳嘉尚、李用仁、郭統德、戴邦仁、陽君玉。後排右起：華錫鈞、楊世駒、盧錫良。後排左起：陳懷生、趙欽、李德風、南萍、喻經國。（圖文／郭冠英提供）

「8月14日是空軍節。我是空軍子弟，故事照片上的黃氏家屬，是我小時仁愛街的鄰居，另一位傅依萍女士，是我小學同班同學。當時，空軍總部，派人通知黃媽媽時，那呼天喊地，撕心裂肺的哭聲，至今仍無法忘記。那時我是小學一年級，記憶就好像昨天一樣清晰。

長輩已經不再。兩位兒子一住在天母，一位在溫哥華。天母的黃哥哥有一次還到榮總來看看我彈鋼琴。

何又新。」

這是何看了〈新竹的黑蝙蝠〉一文的感言。

我與黃鳴樑在小學時不熟，他是「竹師附小」「志學裡」班，我是「博愛裡」，南美琦是「活潑裡」的，我們班上同學要好，但各班間還是有分際，不那麼親善。南家是她四年級才從嘉義基地轉到「附小」來的。我們那屆1961年6月畢業，她父親南萍是11月在大連河口蝙蝠墜落，當時我們也是模模糊糊聽說，不知道新竹照相館中放着照片的她，父親已不在了。

我們小學教民主初步，各班都用「裡」爲名，還要選市長，我也選過。我們選舉還很認真，有競選，沒賄選。結果「市長」被個「志學裡」的美麗女同學陳治美選去了。這對我這未來的主人翁有點傷害，可能也是我對民主政治一直有疑慮的原因。

各里6年輪一次，所以一看是那個「裡」，就知道差幾年。比如說作家張系國（1944年生），他就是高我六屆的「博愛裡」的，他妹妹好像也是「博愛裡」，低我六屆。

「臺灣女孩」凌友詩，這位把臺獨氣得七翹生煙，還被「陸委會」要罰50萬的我國香港區政協委員，7月在南京的「攜手圓夢」會與我見，一談起來，她原來是「眷村女孩」，出身高雄海軍家庭，到四年級來新竹讀了附小，是「敏捷裡」的。我說：「妳1962年生，整整小我13歲。「敏捷裡」小我一年，我弟弟在那個班。」

這些黑蝙蝠的子女，很多都讀「竹師附小」，沒讀「空軍子弟學校」，我不知何故。班上與我最要好的同學李天波，他家在樹林頭空小旁，也是讀較遠西門街的附小。他的哥哥李天池，有音樂天分，鋼琴、小提琴都會，他們在高中時就組了個樂團，唱披頭士歌，Please Mister Postman、I Want To Hold Your Hand、Eight Days A Week等。當時李天波是彈貝士，後來李天池組了「音樂磁場」樂團，昔他早逝。李天波去了美國，再沒見了。朋友說：「永遠懷念夜貓子阿奇─天池兄弟。」

他父親李用仁，是34中隊的飛行員，後來參加「南星計劃」，在南越幫美軍空投運補打北越，這是華航的前身。我小時聽說李伯伯在西貢，有次看到C-46翅膀有問題，他爬上去看，摔了下來受傷，任務由他人接替，結果這架飛機沒回來。衣復恩說：「一直到南星任務結束，我們總計犧牲了40多條寶貴的生命，和近10架的飛機。」

我高中大學時代，李天池與黃鳴棟這些黑蝙蝠的子女，還有個張忠果、沈、劉、楊等人，都是好朋友。到耶誕節時，他們會在立委劉實家辦舞會，我彈吉他唱歌。

而仁愛街的黃家旁，是隊長趙欽家，隔壁有古、葉家，樹林頭那裡有韓家，她們的女兒都以漂亮聞名。

南美琦姊妹的照片，展示在新竹市中心，「國民戲院」前的照相館窗櫥裡，可謂鎮館之光，我們經過都要看一眼。南媽媽陳心慧說，我女兒像她爸，從小就漂亮。

衣復恩在「我的回憶」中，放了一張照片，記着：1958年總統蔣公召見空軍卅三、卅四及卅五中隊隊員，嘉勉他們的輝煌戰績和英勇表現。…李用仁、陳懷生、趙欽、南萍…。

南萍殉職後，南家搬離了新竹。

我母親最早是在「新竹空軍子弟小學」教書，我也讀過一年幼稚園，從老家牛埔的日遺眷舍，坐着十輪大卡車來上學，大概是沿機場邊，跑道頭到尾4公里的距離，會經過現在新竹大有名的垃圾掩埋棒球場。我坐車都趴在車艙前面，看駕駛座後下方白亮的車軸轉動。後來我媽大概是聽了李天波媽曹靈恩的話，曹在附小幼稚園教書，我就轉到「竹師附小」幼稚園去了，這距我牛埔的家也近些。

所以我算跟「空小」沾到了一點邊。這校創設於1946年8月，在上海江灣基地，我父母就是在這機場相識結婚。母親最喜歡的一張獨照送給父親，背面寫着：「給海之，永戀。江灣。攝於上海法國公園一角。37年4月5日。」

第2年，空小遷臺，先座落在新竹公園湖畔及縣黨部旁，後搬到空軍20大隊營址，在東大、武陵路旁，叫「空軍總司令部附設新竹小學」。我母教書時，校長是劉懋，大概在1960年，因政治問題，他被關了幾年。空小的老師都說他是個好校長。

1968年8月，學校易名爲「新竹市載熙國民學校」，由國防部長蔣經國親題校牌，紀念卅五中隊唯一的本省同胞吳載熙。吳是新埔鎮大茅埔人，當地還有座「載熙橋」，蔣經國將吳子命名爲「興華」。

1966年2月17日，吳駕U-2飛行訓練，在臺中機場失事身亡，年32歲。

空小同學會每年辦，「旅美加校友聯誼會」都會組團回來。

2009年3月24日，這個「回臺親善致敬參訪團」，例行去總統府，當然他們很高興，因爲他們最藍，對馬英九支持，現在覺得國家有望了。

可到了總統府，看到記者、多部錄影機在等着，他們都有點奇怪，怎麼這麼大陣仗，是哪個重要人物來了？還是馬總統這麼重視我們？

這時候總統府副秘書長，前空軍中將葛光越，就來問會長楊賢怡：「郭冠英是不是空小的？」

葛光越本來與我還蠻好的，可說葛家這個空軍世家是沒人可比的。葛是遼寧海城人，父親是的奉天張學良的空軍，與八一四空戰英雄高志航同期，兄光遼、光燕，光豫都是空軍。葛光遼是蝙蝠中隊，1964年6月11日夜，飛P-2V機在山東萊陽被米格機擊落。

楊賢怡被問得奇怪，郭冠英怎麼了？他就回說：「郭好像是讀過幼稚園，我們也算他是空小的校友吧。」

接着就是馬英九講話，記者猛照，大批郭冠英。

楊賢怡才知道，今天他們是被找來觀斬自己人的，連白饅頭也沒準備。

第二天，臺獨報紙的標題是：「馬批郭冠英，蔡英文斥慢半拍。」

謝長廷則斥馬，無化解省籍矛盾誠意。

那天，是我生日，60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