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如一的瘋癲 庾澄慶歸零後的人生體悟
STYLIST：RUBY LU&ERIC LINEDITOR：RUBY LUPHOTOGRAPHER：A-NEW CHENHAIR&MAKE UP：LEE THAI CHAN
Kepp young and carry on 嘻哈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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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對「哈林」庾澄慶而言是特別的一年，《Fashion Queen》邀請哈林擔任2017年壓軸封面人物，同時也是年度唯一登封的男性，他在拍攝中展現多變形象，就像一路以來的變化，可以是情歌王子，熱舞更難不倒他，還是五、六年級生的理想情人。
今年他除了喜獲千金，在音樂事業上，更帶來嶄新作品紀念出道30週年，哈林道盡他這些年對音樂和生活的瘋癲、狂熱、深情和俏皮，多重人格使然下，讓男女老少的你我，都愛上這樣的哈林。
哈林穿着正裝、戴上腕錶站在鏡頭前，一開始表現出紳士樣貌，旁人不禁讚歎好有男人韻味，拍了幾張下來，哈林開始玩心大發，像個搖滾樂手對着鏡頭嘶吼，又像是受夠了的上班族扯領帶，穿上長袖毛衣時還說要當鬼，臉部表情極多，一人分飾多角，逗得大夥哈哈大笑。
問起這樣的瘋癲是否始終如一，哈林豪不猶豫說：「對啊！以前讀書時，中午吃飯還會喝一杯再返校，搞樂團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砸吉他畫面，自從開始創作後，我的瘋狂和瘋癲幸而能在歌曲和舞臺上釋放。」
哈林的音樂生涯始於一把吉他，國中畢業學吉他、教吉他、組團，瘋狂地陷入音樂世界，年少輕狂的他偏不唱大衆流行樂，加上他的嗓音不屬清亮型，在一片華語歌手中遍尋不着適合自己音色的模仿對象。
直到聽到Rod Stewart、Bee Gees、Earth, Wind & Fire等西方樂手，他開始有了方向，大量吸收靈魂樂、迪斯可、搖滾、放克等重拍曲風，當時房間裡滿是黑膠唱片，思緒被拉回17、8歲青澀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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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林笑說：「我還會故意找冷門歌曲或歌手，如果有人不知道我在說誰，我還會沾沾自喜，自覺程度很高；還記得我們樂團也很愛故意表演冷門歌，雖然我們唱的不是很好，他們也不一定聽得出來什麼歌，我們也不是很懂，但年輕就是得意，現在想起來覺得當年的小鬼頭真傻。」
在資訊不發達的年代，玩音樂全靠聽音辨位，土法煉鋼硬彈吉他或鍵盤彈出聽到的音，除了大量買進唱片，哈林還喜歡騎車到處跑樂器行，買些簡單的配備，身爲學生，最享受的就是去看錶演。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表演，是看蘇芮爲主唱的本土樂團，團員都是影響後世之深的幕後老師，像是鍵盤手陳志遠、吉他手遊正彥、貝斯手郭宗韶和鼓手黃瑞豐。
「我記得門票是660元，18歲青少年能在高級西餐廳裡聽蘇芮唱歌，簡直是人生一大享受！我們還裝模作樣點了酒，四周都是大人，不免有點驕傲。」
這玩樂團的男孩彷彿海綿不停吸收，喜歡什麼就去找、去仿效，漸漸塑形音樂路，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成了後來和現在的哈林，憶起當年，他提到，也因爲玩音樂，課業一落千丈，讓家人擔心不少。
「依照父親的希冀，國中畢業後進到臺北工專機械科，校風自由，我們不愛念書的人就像脫繮野馬，主科幾乎被當，還是老師眼中的麻煩人物，常被點名離開教室，反正在教室也是吵鬧或睡覺。」
專三後，哈林先服兵役，兩年後再回去完成學業，「好不容易從工專畢業，讓我體認到，其實沒有適合不適合，就看自己有沒有心要做，畢業對往後的我有自我激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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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林在軍中進入藝工隊，並且與福茂唱片公司老闆張耕宇爲同袍，後來成爲福茂唱片第一位簽約的臺灣歌手，1986年發行首張專輯《傷心歌手》，正式進軍樂壇。
往後密集地每年出新作，還講了相聲、演短劇、跳舞、主持、演電影和電視劇、配音，並在兩岸舉行多場演唱會。
也曾抱回金曲獎最佳國語男演唱人獎、金鐘獎綜藝節目主持人獎、美國Billboard年度亞洲傑出創作藝人獎，在歌壇走過30年，想繼續在音樂界有新作品、有影響力，不外乎發新專輯、開演唱會。
但對哈林來說，這不是痛快的行爲，「當發唱片已變成一個固定模式，又沒有受到啓發，該怎麼突破？演唱會對我而言像是成績驗收，花上長時間準備，卻在短短3小時內結束，有些感傷，就像在50分鐘內聽完一張長時間製作的專輯，於是我一直苦思，究竟該以什麼來紀念出道30週年。」
哈林想了想，雙手一拍，「就是音樂劇！在分析國內外改編經典劇本的例子後，我發現西遊記很能反映現實世界，我把這些角色賦予音樂特質，與編劇討論後，將《西遊記》改編成音樂劇《西哈遊記》，在我心中孫悟空是一個Rocker、豬八戒唱嘻哈、沙悟淨化身女人沙小妹玩雷鬼。」
並且邀來旺福和糯米糰爲角色量身打造歌曲，哈林講到此處，像是個發現新大陸的冒險家：「和這些戲劇和歌曲創作者合作時，我們玩得非常開心，不停迸發有趣的點子，滿天飛的創意打了我很多槍，身體被打出很多洞，水會從身體噴射而出，這是做專輯無法有的效果。」
這部劇，讓哈林創作出不可能收進專輯中的詞和曲，也實現他腦中的瘋狂想法，「更重要的是大力刺激我的創作能量。」
《西哈遊記》不僅是30週年新作，更是代表着哈林一路以來的心境，「這部戲顛覆老段子，背景是取經一百年後的世界，披着功成名就的這羣人能否融入現代社會，我們想借古諷今；同樣地，我也處在這樣的狀況。」
25歲出專輯，在華人音樂佔有一席之地，一路看着市場的變化，究竟是要捨棄自我，完全融入，還是接受部份，挑戰自我，音樂劇就是這個理念下的新創作，將30年來的精華和理念全部投入，與觀衆分享人生和音樂理念。
回想起剛入行時，有很多空間可以嘗試，比如原創專輯、翻唱、組頂尖拍檔樂團、虛擬歌手哈寶寶，可以講自己的故事、朋友的故事，該做的也做了，該學的也學了，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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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丟出去，吸收得越來越少，這段時間彷彿就在黑暗中摸索，嘗試沒做過的事物，甚至硬做出無關痛癢的作品，那一陣子完全體會到什麼叫做被掏空，作品中尋不到靈魂。
就像歌詞寫的「擺平了世界，擺不平自己，搞懂了世界，搞不懂自己。」
然而，走着走着，隨着生活變化和年歲增長，就會來到「歸零」階段，「我發現，唱歌是學會所有的技巧後，用最簡單的方式呈現，可以適時地再加技巧，而非整首佈滿花招。」
他也補充道，這「歸零」不適用在新人身上，就算擁有很多技巧，但人生閱歷尚未豐富，必要走過風雨和起伏，纔是有意義且有意識的「歸零」。
「歸零」也包含了個性變化，從前帶着對音樂的堅持和傲氣，不易妥協，認爲世界圍着他打轉，容易將情緒寫在臉上，對任何事都挑剔、鑽牛角尖。
他舉例，有次請同事買橘色帽子，結果買回的是橙色，頓時臉色大變，把周遭人都搞得緊繃，還有人躲在廁所哭，哈林不諱言地談這段時期，難搞巔峰是在1996年受MTV邀請至倫敦參加「MTV原音重現」錄影。
身爲首位受邀華人，加上嘉賓都是A咖，排練時開始挑東挑西，把所有人都搞得很毛躁。
「爆炸點是在sound check完成後的下午，電視臺人員按成行程先拆除我們預先架好的樂器拆掉，我完全被焦躁吞噬，一直叫同事去了解狀況，當時我真的擔心晚上錄影如果出問題怎麼辦，覺得天要塌下來，而且，沒有一個人敢靠近我。」
這件事情給了他很大的教訓和啓示，當這種狀況發生，橫豎都要演出，不如縮小在意的點，想辦法解決， 不然氣頭上也不好意思找人幫忙，靠自己搞不定那麼多單位，「當我開始改變後，同事也纔跟我說以前我是多令人避之惟恐不及啊！」
帶領他入主持界的小燕姐也是脾氣轉變的原因，「一起做節目時，我常找她抱怨節目大小事，把她當情緒垃圾桶，覺得這樣做怎麼可以，她其實也知道有問題，但她總是說，先錄再看看。」
小燕姐曾在節目上訪哈林，談起過去合作趣事，她說過去每週錄影前都要「心理治療」，錄完影則要「撫慰傷口」，看到眼前慈眉善目許多的哈林，小燕姐欣慰地表示「哈林終於長大了！」
哈林慢慢地調整心態，體悟到有些事情差不多就好，十次總有一次失誤，以前唱不好，下臺氣得要命，或是在意榜上有沒有名，現在笑笑看待，過了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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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他直接的轉變，就是下一代，與孩子的相處磨掉了他的堅持和脾氣，在職場上都是對大人，要不他聽你的，你聽他的，或是更不好的硬碰硬，但這在孩子身上根本不管用，這種管教方式會產生距離感。
尤其是嬰兒， 餓了、困了就是哭，只能哄他；對於兒子，他不會談大道理，只希望他開心，並且像他一樣找到一輩子的興趣， 像是兒子現在喜愛攝影、畫畫、設計，哈林都非常支持。
其他要求很基本，就是不要浪費食物、洗澡不要浪費水， 哈林笑說：「但他好像也不太甩我，趁我轉身要收拾剩菜， 我就會以身作則，把剩菜吃掉，哎呀！我在家就是廚餘桶啦！」
以前年輕時衝刺事業，把工作擺第一，沒日沒夜全心投入，搞不清楚家裡發生什麼事，不知怎麼回事，「一轉眼小孩大了，長輩老了，怎麼大家都和我有距離。」
經歷過人生中的轉變，現在，生活和家庭是最重要的焦點，「我現在過得很開心、自在、規律，且現在有了女兒， 也讓我的心境起了改變，這是一種很棒的生活體驗。」
所謂的規律，也包含飲食和運動，像是拍攝現場大家人手一杯咖啡，唯獨他喝茶。
「我現在過得可養生，每週三天游泳，天氣好就騎車登山，要不就是踩登階，到外地工作也會運動；早餐吃白煮蛋、花椰菜、南瓜、胡蘿蔔、雞肉、豆漿，幾乎不喝牛奶和咖啡， 偶爾來點餅乾糖果這些療愈自己的小點心，週末隨心吃，不會讓自己這麼痛苦。」
哈林也不像從前那樣大口喝酒，隨着年紀，現在是和三五好友小酌，佐料則是香甜的往事。
採訪末，問起哈林在如此多的創作中，哪首歌最能代表現階段。
「我認爲是《快樂頌》，我將它視爲信仰、圭臬、座右銘，一旦決定要做這件事，就快樂地完成，不要有情緒或耍賴，我真的很幸運，能將嗜好變成一輩子的事業，何德何能，人生真的沒什麼好說苦。」
看着哈林的眼神和語氣，我們感受到，他真心享受於現在生活，以及現在的身心狀態，讓人期待下一個作品，或是演唱會，這是身爲歌迷的衷心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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