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課－人說，你來了

於佛教單位服務時，曾被派赴香港，參加書展。夜間抵達，熱心的信衆爲一行人安排住宿，車子穿梭樓羣，越走越暗，終於在老舊的大樓前止步。樓高，外牆剝落，電燈高懸而不亮，彷彿一個人站得久疲，終於喊累。

讀黃碧雲《烈佬傳》裡的「在地鐵車廂裡我看着地鐵的路線圖，金鐘下一站是尖沙嘴，佐敦，油麻地，旺角」，我想到那次行程。當晚，每一個人被分派到兩坪不到的房，與客廳隔間裡的十來個陌生人，共用衛浴。第二天，我們撤離，入住旅館，怎麼也想不懂信衆的安排。

書展後，我們乘地鐵一站一站逛，走進香港黑幫的火拼地盤，擔心槍響與刀災。什麼也沒發生，只肚子跟揹包，越來越撐。

領頭的法師，我們敬稱「大師兄」，習以佛法，爲信衆釋生活疑難。大師兄後來病了、癱了，再也不能爲人釋佛。一直不忍知道大師兄後來怎麼了，就像油麻地一過，就是旺角，過了旺角呢？黃碧雲沒寫，而我也關上房門，只能透過隔間後的聲響，揣想陌生的那一夜，時間與我們共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