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寵完結:和他戀愛成功
晴天霹靂啊。
我參加戀綜,第一眼喜歡上的男人不是嘉賓,而是導演?
這……不知道有沒有女嘉賓和導演牽手成功的前例。
1
參加戀愛綜藝的第一天看上了導演怎麼辦?
在線等,挺急的。
我叫寧檸,是一個旅行博主。
我知道肯定有人會問,你哪來的錢成天旅行?
好吧,其實我的真實身份是一個富二代,目前待業中。
但我的PD小姐姐不讓我這樣說,說是不符合網友的價值取向,到時候節目播出來,我肯定會被羣嘲。
我不理解,但我尊重他們。
錄節目第一天,工作人員把我拉進一個小房間裡備採。
“請問你爲什麼來參加我們的節目。”
我愣了一下,“不是你們給我連發了一個月的私信,讓我來參加的嗎?”
PD小姐姐比了暫停手勢,“你不能這麼誠實啊妹妹,攝相機錄着呢!”
重來一條,工作人員再次問出相同的問題,我露出了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我想在這裡找到我的真愛。”
“那你可以用幾個詞形容一下你的理想型嗎?”
我沉思了一下,“個高腿長、音色好聽、性格溫柔。”
這句是實話。
“假如遇見對的人,你會主動出擊嗎?”
“肯定呀。”
第二句實話。
“卡。”工作人員喊了過,我這才如釋重負地走出去,拉着我的行李箱繼續前進。
節目組安排的住處在半山腰,拎着沉重的箱子爬上去,險些要了我半條命。
就在這時,我看見小路的盡頭,站着一個穿白襯衫,長身鶴立的男人。
這腿遠遠看過去,都快到我胸了吧。
除了節目組的男嘉賓,山上怎麼可能還有這麼精緻的男人?
於是我一邊揮手喊着“你好”,一邊小跑着朝他靠近,“你好你好,我是寧檸,你也來錄節目嗎?”
男人轉過身來看我,他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眉目深邃精緻,鼻樑高挺,薄脣輕抿。
我以爲他會是很冷淡的性格,但他居然揚起脣角朝我笑了笑,聲音溫柔好聽。
“你好,我是程江。”
他非常體貼紳士地彎下腰,自覺拎起了我的行李箱,“是不是很重?我幫你送到門口吧。”
太有眼力見了,我決定,今晚的心動短信就發給他了!
程江幫我把行李送到了別墅外的小徑上,“前面就有鏡頭拍了,你自己進去吧。”
避嫌嘛,我懂!
我連道了好幾聲謝,才推着箱子往別墅大門口走去。
客廳裡已經坐了三三兩兩的男女嘉賓,能參加這種節目,大家必不可能是社恐,隨便一個話題,我們就聊到了一起。
談話間,其他幾個嘉賓也走了進來。
房間裡響起機械的AI聲:“歡迎各位小哥哥、小姐姐入住戀愛小屋,開啓一個月的甜蜜之旅。”
怎麼就開啓甜蜜之旅了,我狐疑地打量着客廳裡幾個男人。
剛纔那個白襯衫去哪兒了?
不死心的我又問了一聲:“都到齊了?”
“是的。”
那我剛纔遇到的是誰?
在我審美點上瘋狂狙擊的男人,居然不是節目組的男嘉賓?
趁着去衛生間的間隙,我偷偷問PD小姐姐,“咱們節目組沒有一個叫程江的男人嗎?”
“哎?”PD小姐姐疑惑地歪頭看我,“妹妹你認識導演?”
2
晴天霹靂啊。
我開始在大腦裡瘋狂檢索,有沒有那個女嘉賓曾在類似節目裡與導演牽手成功了。
答案是一個否定的紅叉。
晚上到了發心動短信的環節,旁白的女孩全都面容嬌羞地在手機屏幕上敲敲打打,只有我擡頭無語問蒼天。
節目組的男嘉賓一共有四個。
一個是走路跟《貓和老鼠》裡的健身狗一樣,擡首挺胸,無時無刻不在秀身材的肌肉男。
第二個是留着一頭捲髮,一說話就姐姐長姐姐短的純情小奶狗。
第三個是沉默寡言,來相親居然穿着衝鋒衣的IT男。
最後一個是留着半長髮,自稱音樂家的大叔。
救命,要不你還是我把鯊了吧。
這個親不相也罷。
我正暗暗發愁着,手機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憂鬱的你,好像世界上另一個我。”
我動動腳趾頭都知道是誰發來的。我能不憂鬱嗎?男嘉賓裡完全沒我的菜啊。
這心動短信,不如不發。
但鑽節目組空子豈是那麼容易的,沒多久,PD小姐姐就來提醒我:“妹妹,就你沒發短信啦!”
“可我沒有心動的人啊。”
“你今天就沒有一點小路亂撞的感覺嗎?”
“有,看見你們導演的時候。”
PD小姐姐沉默了,我的大腦飛速轉着,“要不你把導演手機號給我,我發給他。”
空氣繼續沉默,PD小姐姐匆匆扔下一句“我去問問”,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幾分鐘後,我在小路盡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程江。
大概是晚上空氣涼,他套了一件米色的薄風衣,整個人越發顯得矜貴。
我小跑着奔向他,“好久不見呀!”
程江禮貌地點點頭,沒理會我的自來熟,而是問道:“聽說你想把短信發給我?”
“不可以嗎?我籤合同的時候你們也沒說,心動對象不能是工作人員啊。”
程江跟後面的助理耳語了幾句,又回過身朝我微笑,“那我真是受寵若驚,我從沒在戀綜裡遇到過類似情況,不過我願意爲你破個例。”
程江讓助理給他準備一個與我們相同的手機,只能用來接收和發送心動短信。
這回,朋友圈裡土味情話大師——也就是我本人,終於有了大展拳腳的地方。
回到小屋我就開始噼裡啪啦打字。
“莫文蔚的《陰天》,孫燕姿的《雨天》,周杰倫的《晴天》,都不如遇見你的今天。”
程江從顯示器後面望過來,我還調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比了個愛心。
PD小姐姐捂着嘴偷笑,“真有你的啊,按照我多年經驗分析,等節目播出去,你肯定會上熱搜。”
她拍拍我的肩膀,“既然導演都鬆口了,你平時也可以適當跟他互動。”
“真的嗎?太好了。”
我拔腿就往顯示器那兒跑,徒留PD小姐姐在後面喊:“我說的不是現在啊妹妹!”
她追過來告訴我,按流程,我應該去和其他女生一起,聊對男嘉賓的初印象。
程江點頭,表示贊成。
“啊?”我遺憾地看着他,“那好吧……我明早再來看你哦,導演。”
走出幾步遠,我又想起沒跟程江說再見,一回頭,卻正好對上了他看過來的視線。
於是我立馬樂了起來,“導演你捨不得我呀?”
3
我媽常說我的精力只花在刀刃上。
我深以爲然。
PD小姐姐看回放時喊了我一起,“我覺得你不能這麼直球,到時候網友肯定會說你太戀愛腦了。”
“我都參加戀愛綜藝了,不談戀愛談什麼,彈棉花嗎?”
再說了,我攏共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不手動拉快進度條,怎麼給程江留下深刻印象呢?
但程江顯然是見過大場面的,任憑我土味情話、噓寒問暖輪番攻擊,始終笑得溫柔——卻疏離。
他還在我備採結束後,推了推眼鏡,意有所指地告訴我,網友們最愛看聰明美麗,說話少,還鞭辟入裡的戀綜大女主。
“如果你日後想多吸點粉的話,就不能太隨心所欲了。”
因爲觀衆們想要的真實,是完美無缺的真實。
“你這就開始爲我着想了?”我假裝感動地抹抹眼淚,“好的好的,我以後在鏡頭前肯定更加註意。”
既然答應了程江,那我必然要做到。
之後的幾天,我都嚴格按照戀綜流程,與其他幾個男女嘉賓友好相處,刷足存在感。
可我不找麻煩,並不代表着麻煩不會來找我。
吃飯的時候,“憂鬱”的藝術家擠走了原本坐我對面的小奶狗,剛放下碗筷,就搓着下巴看着我。
我含着一口飯,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天啊,地啊,他不會覺得這樣很帥吧?
礙着鏡頭,我只能朝他假笑了一下。
但他顯然會錯了意。
“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讓我如此感興趣的女人。”
救命。
我嘴角抽了兩下,腳趾都快摳出一座夢幻芭比城堡。
要不是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喝的是雜糧粥,我還以爲廚師給我盛了一碗色拉油。
我避開他灼熱的視線,眼神不自覺地在人羣中搜尋程江。
但憂鬱男似乎更自信了,“你爲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你在躲閃什麼?”
我乾笑兩聲,“我沒有躲,我在找人。”
“呵呵,你撒謊的時候,更可愛了。”
原來真的有人這麼普通,卻這麼自信……
我實在忍不了了,指着不遠處的程江道:“看見那個人沒?”
“我知道,他是導演。”
“我這幾天的心動短信都是發給他的。”
憂鬱男愣了一下,“你開什麼玩笑呢?”
半分鐘後,他又像反應過來那樣,神情複雜地站起身,長嘆了一口氣。
“我還是看錯你了,你居然想用這種方式,在節目播出後製造噱頭,吸引網友的注意,你對愛情一點也不真誠,我對你失望至極。”
Excuseme?
想象力豐富就可以給自己加戲嗎?
憂鬱男憤然離席後,我終於可以去洗洗耳朵洗洗眼。
程江坐在顯示器後,我過去的時候,顯示器里正好是自己的臉。
“在看我啊,導演?”我笑嘻嘻地問他。
“剛纔正好停在了這一幀,你不要誤會……”
“沒關係的導演,”我打斷他,眨了下眼睛,“我的臉你隨便看,視頻要是不清楚,你招招手我不就過來了嘛。”
程江似乎低笑了一聲,“你這樣倒顯得我欲蓋彌彰了。”
他又調回了剛纔那一幀畫面,道:“你上鏡很好看。”
“那導演有沒有心動?”我輕車熟路地接話。
旁邊的工作人員全都笑了起來,程江無奈地看我一眼,沒有回答。
“你總圍着我轉,今天晚上就要第一次約會了,我看誰會選你。”
“沒有人選我更好,那我就可以留在這繼續跟你說話。”
程江輕嘆了一聲,“你呀。”他朝助理招招手,“去把後面那盒草莓拿來給寧檸。”
“得嘞。”助理笑呵呵地照做。
這突如其來的小禮物我屬實沒想到。
捧着一大盒鮮紅欲滴的草莓,我問程江:“導演,你是想說我像草莓一樣甜嗎?”
“我是想說……”程江頓了一下,“你吃點東西,就可以少說點話,不要再讓我分神了。”
4
程江的猜測一點也不準。
節目組設置的第一次約會規則,是由男生向女生髮出邀請。
藝術家從我面前經過的時候,冷哼一聲,目光掠過。
我神清氣爽,朝他微笑。心想追求程江的路上,總算沒有絆腳石了。
但我沒想到,小奶狗居然在我面前停了下來。
“姐姐,到現在爲止,小屋裡的所有人,只有你跟我接觸最少,所以我想邀請你去約會,可以嗎?”
這是什麼突如其來的劇情?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向PD小姐姐,她生怕我作妖,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迅速比了個叉。
意思是:你敢拒絕試試。
“好吧。”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回答。
——但是,要是輕易向節目規則妥協,我就不是寧檸了。
別人可以追求愛情,我當然也可以。節目的Slogan不就是“勇敢追愛”嘛!
於是這邊每日備採剛結束,我就捧着一杯牛奶笑眯眯地去找PD小姐姐。
“姐姐,你今天好漂亮——我跟你打個商量唄。”
PD小姐姐警覺地後退了半步,“你想幹什麼?”
“我剛聽說,林爲凱想帶我約會的地方在另一座山上。”
林爲凱是小奶狗的名字。
PD小姐姐不敢放鬆警惕,“所以呢?”
“所以你看,你跟着我爬上爬下,還要扛東西多累呀,是不是?我很心疼你,我覺得這種話怎麼能讓大美女幹呀。”
“所以……”我“嘿嘿”笑了兩聲,“我這次約會期間,能不能讓導演暫時當一下我的PD呢?”
小姐姐的眼睛猛然瞪大,“你你你,你可真敢想啊。”
我不但敢想,我還敢做。
PD小姐姐說程江絕不可能同意,但我不死心,直接殺到了他的休息室。
他聽過我的請求後,詫異地擡了擡眉稍,然後道:“我真要好好問問,是誰邀請你來參加節目的了。”
話雖這麼說,我卻聽出了他聲音裡裹着的笑意。
那就是有戲。
“可不可以嘛導演,見不到你,我肯定會想你的。”
“讓我想想吧。”
程江隱約有了鬆口的意思,我趕緊趁熱打鐵,“你就當是爲了節目效果,自我犧牲一下嘛。”
“我還從來沒有錄過把自己搭進去的戀綜。”
“那就是可以考慮嘍?”
我歡天喜地跑出去,立馬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了PD小姐姐。
“程江絕對是被我的堅持不懈打動了,他沒拒絕哦,他肯定對我也有一點好感,是不是?”
“他真這樣說的?”PD小姐姐聽了我的轉述,滿臉難以置信,“我真是小刀剌屁股,開了眼了。”
她頓了頓,看向我的眼神裡都多了一絲莫名其妙的……崇拜?
“對付這種斯文禁慾老男人,還得是你這樣窮追猛打的小年輕啊。”
5
程江來給我當PD,就真作了一身PD的打扮。
他換下平時的標配白襯衫,穿了一件黑色T恤,扣了一頂同色鴨舌帽,看起來更加年輕了。
出發前,他特地來告訴我,“林爲凱會穿白色運動裝,你儘量換同色系的衣服,或者某些配飾跟他呼應一下。”
我眨眨眼睛,“你來提醒我,是作爲PD的職責,還是僅僅作爲程江的建議呀?”
程江不笑的時候,冷冰冰的氣質其實挺能唬人。但他脣角一勾,便只餘下了溫柔。
他說這是戀綜不成文的規矩,“你以爲男女嘉賓爲什麼那麼容易穿成情侶裝呢?”
雖然解答了我的疑惑,但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有些不滿地嘟嘟嘴,“我不能跟你一樣穿黑色嗎?”
“寧檸,”他忽然很認真地喊了我的名字,“你的男嘉賓是林爲凱。”
“可我想讓你當我的男嘉賓嘛。”
我目不轉睛地看着程江,直到他敗下陣來,妥協道,“這件事,我們可以等女嘉賓發出約會邀請時再討論。”
“那我可以邀請你嗎?”
“……到時候再說。”
沒拒絕,那就是有機會。
我乖乖點頭,聽話地換了一條白裙子。
約會時,林爲凱還是一如既往的話癆。
他鍥而不捨地問我,姐姐,你理想型是什麼樣的呀?
我把剛來時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他的眉毛慢慢蹙起,“這幾個形容詞,好像跟我都沒有太大的關係……”
按照劇本,至少按照戀綜的一貫套路,我此刻應該擺擺手,說:“理想型也只是隨便說說,真遇到對的人,根本不需要那麼多條條框框。”
但我不想說謊。
他還在追問:“姐姐,你的描述還挺具體的,不會已經有心儀的男嘉賓了吧?”
我點頭。
林爲凱扁扁嘴,“那首先排除的就是我了……讓我猜猜,不會是文哥吧?”
文哥是肌肉男。
我搖搖頭,小奶狗又自言自語道:“也是,他性子挺急的,也不算溫柔……那難道是蔣老師嗎?”
蔣老師是那個憂鬱的藝術家。
我頭搖得更厲害了。
“那就只剩一個人了啊。”林爲凱還想說話,工作人員出來喊了暫停。
程江走了過來,“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打斷你們的約會。”他看了我一眼,“寧檸,你過來一下。”
我樂顛顛地跟着程江來到一處死角。
“你不能直接給很明確的答案,”他道,“戀綜沒到最後,所有人的感情都應該是模糊的,你直接說了出來,就沒有懸念了。”
“可我不說出來,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你呢?”我反問道。
我們就那樣直直地對視着。
直到程江的目光越來越複雜,他輕嘆道:“我已經知道了。”。
山上的風拂過人的皮膚,像綢緞一樣,清涼愜意。
而此刻,我所有的感官卻都聚集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我看着風揚起了他額前的頭髮。
他的眼睛可真好看啊。
像星星。
6
平心而論,剛開始撩程江的時候,我的想法確實是:來都來了,不如好好玩一玩,談個戀愛放鬆放鬆,走的時候還有錢拿。
一舉多得。
多好啊。
但現在……我覺得,PD小姐姐說得對,我太上頭了。
和林爲凱的這一程不像是約會,倒更像是換個地方談心了。
又回到戀愛小屋時,他朝我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會幫你的,姐姐!”
幫我,幫我什麼?
我一頭霧水,卻還是在這友好的氛圍裡回了句“謝謝”。
當晚,節目組安排所有人玩遊戲,土到極致的真心話與大冒險,卻是所有戀綜裡都躲不過的環節。
快要落座前,林爲凱神秘兮兮地跟我說悄悄話,“姐姐放心,本僚機出馬,一個頂倆。”
我聽得雲裡霧裡,被他雙手按着坐了下來。
沒過多久,我又發現,他就跟個叉車鏟子一樣,把原本坐在沙發中央的IT男,硬生生地擠到了我旁邊,還得意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救命,他不會以爲我喜歡IT男吧?
我腦海裡快速滾過那天約會時發生的事情,他排除了自己,我否定了肌肉男和藝術家,剩下的可不就只有IT男了!
這是什麼糟糕的誤會?
其他人自然也看出了林爲凱有意撮合的動作,笑容漸漸別有深意起來。
果不其然,遊戲第一輪,我就被點名參與大冒險。
“我們也不爲難你哦,你把這瓶飲料,送給場上最有好感的男生。”
我的視線從場上神色各異的男嘉賓臉上一一掠過,最後定格在不遠處的顯示器後。
程江正在和助理討論着什麼。
“快點呀。”林爲凱催促道。
我決定收回之前的話,他不是小奶狗,他是真的狗。
我拿起桌上的飲料,大步朝程江走去。
“哎,你去幹嗎?送個飲料還迷路啊!”
我不顧身後的嘈雜,站定在程江跟前,他拿下了耳機。
他早就從顯示器裡看到了一切,卻仍舊明知故問般問我:“怎麼了?”
也許是夜色太溫柔,我竟然覺得,程江看向我的目光,竟然也生出了一種微妙的情愫。
“這瓶果汁送給你。”
當我重新回到圓桌的時候,一圈人的嘴巴全都張着,恨不得塞進去一個雞蛋。
林爲凱還試圖替我圓回來,“還是姐姐周到啊,知道導演也口渴了。”
“不是你讓我給心動的人嗎?”我沒從他的臺階下,而是無辜又誠實地看着衆人,道,“我給了。”
7
大冒險事件後,小屋裡衆人直呼,我爲他們打開了解題新思路。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了,在進行約會邀約時,我坦坦蕩蕩地將邀請函送給了程江。
林爲凱第一個起鬨,“導演你就從了姐姐吧,我都快感動了,她已經雷打不動地給你發那麼多天心動短信了。”
程江的眼睛像柔和的海。
在我期待的目光裡,他伸手接過了禮物。
那次的約會,我們去了遊樂場、試了情侶裝、拍了情侶照、還去烘焙工作室一起做了蛋糕。
我在上面綴了許多許多的小星星,程江問我這是什麼意思。
我回答他:“這是想告訴你,遇見你的時候,所有的星星都落在我頭上。”
“寧檸,”程江笑着道,“你是不是有一本情話大全?”
很多人喊過我的名字,但好像只有程江能將我的名字說得這樣好聽。
我裝傻搖頭,“我還需要什麼大全嗎,那本書就是我寫的。”
程江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傍晚,我們一起坐纜車回山上,我有些惆悵地趴在窗戶邊,長嘆了一口氣。
“不開心了?”程江問我。
“沒有,就是覺得跟你待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跟你一起走路的時候,我希望那條路永遠沒有盡頭,跟你處在同一個空間裡的時候,我希望時間變得很慢很慢……”
“現在我相信,你真的出過書——你不應該做旅行博主,這太屈才了。”
我知道程江在打趣我,這裡沒有攝像頭,我也樂意跟他說一些心裡話。
“其實我不是什麼旅行博主啦,我現在就是在待業,或者更準確地說,我在休學。”
“休學?”
“我家裡是做房地產的嘛,我爸特希望我能接替他,但我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我一直想學珠寶時尚類的東西,offer都拿到了,但他不讓我出國,還說我不務正業。”
“你也知道,我這種性格怎麼會妥協,就瞞着他辦了休學手續,今年就當Gapyear啦,等他放鬆警惕,我還是要去追夢。”
一長串的話說出口,我又覺得有種羞恥的中二,摸了摸臉問程江:“你會不會覺得我話很多啊?”
“沒有。”程江緩慢擡起手,他居然摸了摸我的頭!
“我覺得你很鮮活,我……很羨慕。”他道。
“你身上有別人都沒有的棱角和真實,這在成年人的世界很難得。”
程江說,就連他自己,也不止一次向資本退步,拍一些很不喜歡的東西。也會在權衡利弊後做出最穩妥的選擇,哪怕早已與最初的夢想相悖。
“但你不一樣,你很勇敢,也很特別……”
蒼了個天了,程江居然主動誇我了!
四捨五入是不是就是對我有好感了?
再四捨五入,我是不是就要從戀綜裡牽走導演了!
我這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啊。
回小屋的路上,我還在蹦蹦跳跳。
然後門一拉開,踩到了“藝術家”的腳。
他疼得“嘶”了兩聲,卻還是挑了個自以爲帥的姿勢,斜靠在門邊,冷笑着看着我,“回來了?”
別人這個表情是神秘莫測,他卻只讓我覺得神經搭錯。
“看你這個高興樣子,跟導演聊得不錯?”
我點點頭,並不想跟他多說什麼。
但他卻攔住了我的去路,“年輕的小姑娘,總以爲用些手段就能走捷徑了,我畢竟是個老師,所以想提醒你一下,不要迷途不知返啊。”
8
自己的生活越是一團糟的人,越喜歡對別人的事情指手畫腳。
他還“好心”提醒我:“就算導演真對你好,那也是給鏡頭看的,你沒發現他自己都有跟拍和PD了嗎?不要忘了PD是幹嗎的。”
在這個節目組,PD是幫我們設計一些巧妙情節的。
——也就是觀衆喜聞樂見的衝突,還有巧合。
更直白的說,也就是所謂的劇本。
但真情假意,我自己就能感覺出來。
他這樣的挑撥離間,簡直幼稚到不行,對不起年齡,更對不起臉上的褶子。
第二天早晨,我照常去給程江送早餐。
自從知道他早上經常不吃飯後,我就堅持每天都給他送點小東西,有時候是親手做的飯糰三明治,有時就是簡單的雞蛋白粥。
當然,這個難搞的男人拒絕了很久。
可是某一天,他居然伸手接了過去。此後每一天,他都會收下,認真吃完。
PD小姐姐說我這是在溫水煮青蛙。
但我覺得不對,我這怎麼能是溫水呢,好歹也是熱情似火的沸水吧?
煮着煮着,小屋裡的時間就像被拉了進度條一樣。
眨眼間,節目也快接近尾聲了,我時常能聽到工作人員交流剪輯與播出的事情。
程江也逐漸忙了起來,但每次我找他的時候,他都會耐心地聽我講話,迴應我分享的小事。
PD小姐姐打趣我,“就這麼喜歡導演啊,你們才認識多久?”
“戀綜本身就是感情的催化劑嘛,再說了,這可是我理想型啊,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要麼說還是年輕好呢,有熱情,敢追求,還相信愛情。不像我這種年紀大的,提到戀愛就頭疼。”
也許PD姐姐說得對,我就是還沒吃過愛情的苦,也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
所以我堅信只要我足夠真誠,別人就能回饋給我同樣的真誠。
但事實證明,還真不一定。
我又去給程江送小禮物的時候,正好他在給剪輯組開會,我怕打擾到他們,沒敢直接敲門進去。
但之前一直對我百般關切,一度見了我就要抱抱的製片人姐姐,此刻居然站在那,認真地發表意見。
她說:“我覺得前兩集可以剪掉寧檸和導演的這條線,她剛來的時候不是不太合羣嗎,不如放大這部分,再剪一些她和其他人的矛盾進去,來增加話題度。”
那一瞬間,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還好程江搖了頭,“我覺得沒有必要這樣,適當增加話題度可以,但我們不應該胡亂給嘉賓造人設。寧檸只是一個素人學生,她受不住網絡暴力的。”
“哪有你說得這麼嚴重,”製片人繼續道,“網友一天攝取那麼多信息,頂多當時吐槽一下,很快就忘了,她到時候再解釋解釋,節目話題度有了,她的流量也有了。”
我握緊了拳頭。
這就是水深的娛樂圈嗎?
我感到害怕、氣憤、不解。但最害怕的,是看見程江妥協。
他沉默的片刻裡,我像度過了一整個漫長的世紀。
就在我以爲他沉默地與衆人達成共識時,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寧檸不會想要這樣的流量。”
剎那間,我的眼眶一熱。。
9
節目錄制結束後,我回到了家中。
見不到程江的日子,思念像野草一樣瘋長着。
幸好我有他的微信,仍舊可以像之前給他發心動短信那樣,將每天的少女心事都揉進短短的幾行字內。
剛開始,只有我單方面地分享日常,程江要是有空了,就會挨個回覆我。
後來,他也會偶爾給我拍一張天上的雲、中午吃的飯、拍片的路上遇見的小貓。
“程大導演啊,你都開始給我拍這些可愛的小東西了,還說你不喜歡我啊?”
但程江始終沒有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
又過了大概一個月,節目終於要播出了,只不過程江又去了國外拍另一個節目。
整個宣傳期裡,我都沒有見到他。
作爲衆所周知的直球選手,我決定,有想見的人就直接去見,管他天南還是海北。
我買好票的那天,也正好是節目播出的那天。
那是我第一次點進微博,看到那麼多條消息提醒。
但點開的一瞬間,我的太陽穴就像被重擊了一下一樣。
鋪天蓋地的文字,居然全都是罵我矯情、又當又立、不懂禮貌的。
我原本還打算跟程江一起看節目,但現在,爲了搞清楚情況,我開着兩倍速,一口氣看完了所有。
整個過程裡,我感覺到自己身上越來越冰冷。
這個剪輯方式,不就是製片人曾提過的建議嗎?
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們再次達成了共識?
程江,我那麼信任的程江,他是如何一邊溫柔地回着我的消息,一邊答應了製片人這麼自私的提議的?
我曾以爲我們的距離越來越近了,現在才發現,他一直站在大霧裡,我從來沒有看清過他。
我退了網,把機票也退了。
上頭在一瞬間,下頭似乎也在一瞬間。
那天,我睡了生命中最長的一個覺。
半夢半醒裡,手機好像一直在震。直到沒電了,才終於安靜了下來。
心情平復下來後,我從牀上坐了起來,仔細思考着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沒有什麼能夠打垮我,網絡暴力也不行。
我要反擊。
節目組不道德,就別怪我無情。
我給手機充上電,準備開始戰鬥。但打開的那一瞬間,又有電話打了過來。這回,我不小心點了接通。
“寧檸!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出事了!”
手機裡傳出的聲音居然是PD姐姐的。
“你還好嗎?”她問。
“沒事,我正準備發個微博。”
“哎呦,你還發什麼啊,程導已經逼着官博發過聲明瞭,他聯繫不到你快急死了,現在正在飛機上往回趕呢。”
我怔了一下,“你說的是程江?”
“對啊,他發了好大一通火,差點把我們嚇死。寧檸啊,我看他是真喜歡上你了。”
PD姐姐說,程江最近忙不過來,戀綜就全由製片人和副導看着剪輯宣傳了,他們根本沒有和他商量,就自作主張剪成了這樣。
“製片人本來不同意發聲明,說好多節目剪輯時都會這樣製造衝突,要是發個道歉聲明,不就是承認自己瞎剪輯了,那口碑就徹底完了!但程導不知道說了什麼,她現在敢怒也不敢言!”
“哦,對了寧檸,你先別急着上網啊,別看那些人說的話,他們就知道亂噴,懂什麼啊!”
10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頑強的人。
但網絡暴力的衝擊力,遠超過我的想象。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成本這麼低,動動手指就能殺人的方式。
程江給我發來定位的時候,我正在公園裡散心。
他不知道從哪要來了我的地址,“我在你家附近……出來好嗎?我想見你。”
鮮有的直白啊。
我盯着手機,思考着自己算不算因禍得福時,忽然聽到有人喊我。
“寧檸。”
我一擡頭,程江居然就站在小路盡頭,風塵僕僕……卻依舊好看得讓人心動。
“還真是你,”他朝我跑過來,第一次緊緊擁抱住了我,“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我難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鬆開手時,我趕緊換上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多大點事情呀,你不是在國外拍東西嗎,不會是爲了我回來的吧?”
我本想跟平時一樣,笑嘻嘻地問他“都這樣了還說不喜歡我”,讓一切都顯得輕鬆如常。
但程江的表情卻一點都不輕鬆,“是的,我就是爲了你回來的。”
這是內斂的程江嗎?
他不會被掉包了吧?
“寧檸,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我知道我肯定害你沮喪、讓你難過,因爲我從來沒有明確地對你表示過好感,但我只是在猶豫……”
程江再次攬住我,“我畢竟大你好幾歲,思考的點總是更多。我會覺得你可能是一時新鮮感上來,也害怕錯誤度量了對你的愛意,更擔心答應你後,又很快因爲工作的繁忙而分開……”
“但在回來的途中,我的腦子裡只有你,我只想見你,想保護你,想你一直跟我說話,寧檸,我們在一起吧。”
我錯愕地睜大了眼睛。
之後,節目重新剪輯。
我確實如PD小姐姐所言那樣,再次上了熱搜。
只不過這一次,評論區裡全是“妹妹我錯怪你了”“真好嗑呀”。
一時間,我好像又成真實和坦率的代名詞。
網上甚至有了話題,叫如何學我另闢蹊徑,如何學我追求真愛。
私信裡一大堆人說着有多喜歡我,他們好像忘了,自己曾經有多義憤填膺地罵過我。
甚至點進有的私信裡,上次一還是“你怎麼不去死”,這一次就成了“妹妹真好看,我真喜歡”。
網友們的喜惡都來得太快,我終於明白了,想開了。
節目最後一期播出的那天,PD小姐姐給我打電話,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和程江一起看。
但程江卻一直找各種藉口拒絕,我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福至心靈了,“程江,你不會害羞了吧?”
他身形一頓。
好呀,被我說中了。
我把他揪過來,死活不撒手,指着視頻對他道:“你看我當時多可憐啊,自己孤零零地拎着箱子離開,你也不來送我。”
但我話音剛落,視頻裡畫面一轉。
這時,我看到了另一個視角。
——那是程江的視角。
他在猶豫,在忐忑,在緊張。
他注視着我的背影,緊緊握着手機。
在他的草稿箱裡,有一條編輯了很久,卻始終沒發出的心動短信。
“當了這麼久旁觀者,我以爲我是上帝視角,可以一直心如止水。
但現在我才發現,當命運的齒輪悄悄轉動時,沒有人能夠倖免。”
我愣住了。
我的遺憾,跨越了幾個月,終於被妥帖地補足了。
原來那時候的日子,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心動。
誰說戀綜不能攻略導演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