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中國行丨吐魯番:149件出土文物講述絲綢之路往事

(原標題:文化中國行丨吐魯番:149件出土文物講述絲綢之路往事)

天山網-新疆日報記者 趙梅

吐魯番在古絲綢之路扮演了怎樣的角色?這裡發生過怎樣的歷史故事?9月27日,“交河一萬里——吐魯番絲路文物文書特展”在武漢大學開展,吐魯番出土的149件(套)珍貴文物再現了發生在這片土地的歷史故事,以及多種文化在這裡交融匯聚的繁華印記。

吐魯番是絲綢之路的重要樞紐

走進展廳,一幅大型“漢代陸上絲綢之路路線圖”展現了吐魯番在古絲綢之路上的重要位置——從長安出發,經河西走廊,過陽關,絲綢之路開始分支,經哈密可以到達吐魯番。之後,通向亞洲腹地,並連接西亞、南亞和遙遠的地中海各國。

從張騫鑿空西域以來,吐魯番就承載着絲綢之路上千年的歷史記憶,世界四大文明曾在此地交融、碰撞,這裡曾有過繁榮的城市和雄偉的宮殿,記錄着無數興衰故事。

展櫃中,兩件洋海墓地出土的漢代彩陶展示了吐魯番早期先民的審美追求。彩陶上繪製着三角、折線、菱格等精美圖案,這些圖案和吐魯番出土的毛織衣物殘片上的圖案非常類似。洋海人爲什麼要在陶器上繪製此類圖案呢?經研究發現,原來洋海人發現毛織衣物不易破碎,就將衣物的圖案畫在陶器上,希望藉此賦予陶器不易破碎的性能,延長其使用壽命。

“洋海墓地出土的陶器既有中原彩陶的影子,又有獨特的地域特色,反映出中原與西域早期的文明交流。”吐魯番學研究院副院長陳愛峰介紹,洋海墓地中所埋葬的族羣,經考古研究,屬於車師文化的族羣,是吐魯番盆地早期的先民之一,該族羣同時有中原、中亞、北方草原文化的特徵。說明早在先秦時期,這裡就已經存在文化交流交融。

秦漢時期,車師人以交河爲都城建立了車師王國。自西漢開始,中原王朝開始進入並治理吐魯番地區,歷經高昌壁、高昌郡、高昌國、唐西州4個階段。九世紀中葉,回鶻遷徙至此,建立西州回鶻王國,先後臣屬於唐、宋、元等中央王朝。歷史的長河奔流不息,吐魯番每一處遺蹟都見證着朝代更迭與風雲變幻,見證着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形成和發展。

文書文物再現絲路往事

唐代的“任命書”長啥樣?國家一級文物《郭氈醜告身》向現場觀衆展示了唐代“任命書”的模樣。這件文書於1965年出土於阿斯塔那古墓羣,其上存墨書35行,內容是唐乾封二年(公元667年)官方頒佈勳告郭氈醜戰功的抄本,記錄了主人公在沙譯陣、纈嶺陣、東熊陸嶺陣3場戰役中的功勳。在唐代,告身是朝廷授官授勳的憑證,相當於現在的任命書。“這件告身揭示了七世紀中葉的西域形勢,是研究與復原同類型告身文書的重要史料。”陳愛峰說。

盛唐時期,文人出塞成爲一種現象。展廳中一件《長行坊支貯馬料文卷》就留下了詩人岑參在邊塞的足跡。文卷出土於阿斯塔那古墓羣中的506號墓,記載了公元754年至755年,每天往來於西州(今吐魯番)、庭州(今吉木薩爾)二州驛站和長行坊之間的馬匹以及草料的消耗情況。文卷中提到的“岑判官”,經研究分析就是岑參本人,而其中文書殘片當爲岑參的馬料賬單。

唐代的小學生“家庭作業”是什麼內容?一件名爲卜天壽《論語·鄭玄注》抄本向現場觀衆展示了唐代小學生的日常。

這件出土於阿斯塔那古墓的文書,總長5.38米,寬0.27米,抄寫人是一個年僅12歲的孩子,名叫卜天壽。可以看出,文中雖有一些錯字,但字體很工整。有意思的是,卜天壽抄寫完《論語·鄭玄注》後,還在卷末附了一首打油詩,催促讓先生早點放學,“寫書今日了,先生莫醎(嫌)池(遲)。明朝是賈(假)日,早放學生歸”。

卜天壽爲什麼抄寫《論語》寫本?是誰讓一個12歲的孩子抄寫這麼多儒家經典?陳愛峰說,經研究發現,唐代西州的行政管理制度和中原是一樣的,除了政府主辦的官學之外,由寺院資助的私學也在吐魯番興辦起來,卜天壽所上的就是一所私塾。這所私塾設在一個叫開覺寺的寺院裡,是由寺院資助附近的孩子免費就讀。

根據大量的吐魯番文書可以看出,當時,吐魯番的寺院經濟發達,寺院掌握了大量的葡萄園,並靠出租葡萄園獲取經濟收益。於是,一些寺院就出資開辦私塾,也叫“義學”,就是當時義務開辦的學校。

從冷門絕學到國際顯學

吐魯番是絲綢之路上的重要城鎮,又是一個降雨量極少的綠洲盆地,東西方文化在此交匯,留下了豐富的文書文物遺存。

吐魯番學是對這些豐富文化遺產進行研究的交叉學科,上百年來,吸引了世界各國古文獻學、考古學、歷史學、語言學等學者不斷探索研究,在國際學術界備受關注,堪稱“國際顯學”。

19世紀末,由於西方探險者的盜掠,吐魯番的珍貴文書文物流散於世界各大博物館和科研機構中。

1928年,黃文弼隨瑞典人斯文·赫定率領的“中瑞西北科學考察團”到吐魯番考古發掘,出版《吐魯番考古記》,開啓了中國整理研究吐魯番出土文物文書的先河。從1959年開始,我國考古工作者開始對吐魯番阿斯塔那古墓羣、哈拉和卓古墓羣進行有計劃的科學考察和考古發掘,出土了內容極爲豐富的文物文書。其中的203座墓葬出土了十六國、高昌王國和唐代的紙質文書近萬片,成爲中國20世紀100項考古大發現之一。

1975年,吐魯番出土文書整理組成立,由武漢大學教授唐長孺負責,對上萬件文書殘片進行拆揭、綴合、錄文、標點、斷代、定名,彙編成《吐魯番出土文書》。1983年,“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成立,建立了紙質文書修復保護基地,加大對吐魯番出土文物文書的修復與保護力度。

如今,在一批國內外知名學者的相繼努力下,《吐魯番出土文書》《新獲吐魯番出土文獻》等學術著述相繼問世,吐魯番學逐漸成長爲與敦煌學並駕齊驅的國際顯學。

“此次特展展出的149件(套)文物文書,是迄今爲止吐魯番出土文物文書最爲全面、最高規格、最新成果的集中展示。”吐魯番市文物局黨組書記、副局長張勇說,“吐魯番文書對理解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具有重要意義。它記錄古代多維度史實,見證了古代西域與中原的密切聯繫,充分體現了中華文明的連續性、創新性、統一性、包容性、和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