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瑞昌專欄-告別火影忍者
「那是一部關於友情、愛與信任的故事,忍者之間透過互助解決困難,甚至爲了保護村民而不惜犧牲生命。」一個16歲的男孩在電話裡侃侃而談,將《火影忍者》這部陪伴他們成長的日本動漫說得如此動人,讓我彷彿看見他的眼睛在發亮。
念高一的姪子,是學校動漫社成員,幾天前,我問他知道《火影忍者》嗎?男孩回答的速度之快,完全不亞於他最喜歡的大聯盟,「完結篇已在11月10日刊登,結束前後長達15年的連載。」那天回家後,像機智搶答遊戲一樣的反應,令我留下深刻印象,因而決定翌日再聊此話題。
他們是圖像思考的一代,雖然沒有父祖輩那樣對文字閱讀的熟悉,但對故事角色的如數家珍,對劇情鋪陳的詮釋認知,卻有着超乎我想像的鑽研心得。然後,在我們簡短的對話中,我深深地感受到日本次文化無遠弗屆的影響力。
從1999年開始在集英社出版的《週刊少年Jump》連載刊登,以描述主角漩渦鳴人如何追求成爲忍者世界第一人的《火影忍者》,如同一出熱血、義氣又充滿哲理的少年冒險史般陪伴許多粉絲,走過他們懵懂或叛逆的成長歲月。
由岸本齊史所着的人氣漫畫《火影忍者》,在全世界的發行數量已超過2億冊,這部漫畫與《七龍珠》、《海賊王》並稱日本格鬥漫畫的三大經典,堪稱是當前最火紅的熱門動漫。日本動漫實力名聞遐邇,已問世30年的《七龍珠》甚至和《哆啦A夢》並稱爲世界最知名的日本大衆國民文化象徵,不僅成功地打入西方世界,美國好萊塢還改編爲真人版的電影。
如同鳥山明在《七龍珠》中的角色、劇情向西遊記取經一樣,《火影忍者》也不乏從日本古世紀神話取材的角色或故事,比如說,劇中的大反派大蛇丸即是古神話中的怪物八岐大蛇,與其對陣身披三神器的戰神即創世紀中的太陽神,也就是斬殺八岐大蛇的太陽神。
至於被封印在鳴人身上的九尾妖狐,其實是源自《山海經》裡的中國古代傳說,從化身美女魅惑君主的妲己到褒姒,後來再隨着中國遣唐使輾轉流傳至東瀛,這隻上古魔獸相傳是因吸足靈氣、最終裂變爲九條尾巴,成了不死之身。
神話中的九尾狐是災禍、毀滅的不祥之兆,但逃至那須高原的九尾狐卻變成殺生石,而殺生石所在鳥絕魚盡、寸草不生的硫磺地,即成了那須湯本溫泉(即鹿之湯)。有一年,旅日友人邀我去厲木那須泡湯,「鹿之湯」的白麪金毛九尾狐成了旅遊收藏的紀念品。
向神話致敬 隱喻今世
不過,岸本齊史創作的《火影忍者》並不僅止於向神話致敬,也有對照今世的隱喻。在故事中扮演反派主力的叛忍戰鬥集團「曉」,即是作者安排原本以抑制戰爭爲己任的國際武力仲裁組織,如果以現代社會大衆習慣的電影模式做比較,這個身懷絕技的密殺團體有點像神盾局籌組的復仇者聯盟。
調停不成的「曉」,後來卻爲了召喚人們對和平的嚮往,採取足以毀天滅地的驚人破壞力,進而變調成了恐怖組織。知名漫畫家川口開治筆下的《沉默的艦隊》,一艘攜帶核彈頭航向紐約聯合國總部,企圖扭轉世界命運的核子潛艦,其本質與「曉」無疑是接近的。這也反映日本創作者在思考身爲唯一的核爆傷害國時,內心潛在的矛盾情結。
《火影忍者》的人物豐富、性格鮮明,無論是宿命般的對決戲碼,或是不時充滿悲劇色彩的故事橋段,乃至處處迴盪着溫暖人性的情感對話,都讓這部跨越不同世代的熱血漫畫深受粉絲喜愛。尤其以歌舞伎裡的忍者兼義賊角色爲原型的自來也,與主角鳴人之間的師徒情,更是讓火影迷津津樂道。
岸本曾在受訪時說,他剛開始畫《火影》時還沒結婚,隨着組成家庭,心情也跟着有了轉變,例如鳴人原本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後來他決定讓主角也能體會一下與父母生活的感覺。
從這個角度看,讀者是隨著作者的心路歷程一起成長。我的兩個孩子當然也不例外,在宣告大結局的那一天,他們也從《火影》的忍者學校畢業了,想來這將是他們未來的共同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