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人物都做出複雜性,這部犯罪動作片不止是爽︳黑白文娛專訪《緝惡》主創
幾乎從第一個鏡頭開始,導演霍穗強等主創就已爲這部犯罪動作片刻下了精作的質感:在那個充滿解讀意味的仰拍鏡頭中,一個無限的三角套三角所延伸出來的畫面,埋下了整部影片的定調——不僅是這“警與匪”的雙雄對立,更有未明的三角對立在前方,環中還有環,局中還有局。
作者:大蠍、條形碼
編輯:藍二
版式:王威
槍戰、肉搏、冷兵器,一條鐵鏈連着一柄重錘,一絲鋼線拴過一枚刀刃,信手拈來的器具都在電光石火之間變成了一場目不暇接的激鬥。《緝惡》幾乎每一分鐘都在打,被腎上素激發前往“買單”的觀衆每一分鐘都在增加——上線首日它就躍至分賬日榜第一(309萬),五天後累計付費票房已破千萬。這部犯罪動作片,成了這個春節檔網絡電影又一提氣亮點。
對此,《緝惡》的主創並不意外。從2021年《狙擊之王》開始,雲水方至創始人、總製片人顥東便在網絡電影熱門類型之外,探索新的賽道;而隨着連續多部作品誕生,在同類型的持續探索中,所有的前作都在爲新作發力,團隊的經驗可以反覆拿來更新、研磨,犯罪動作片逐漸成爲團隊的金字招牌。
面對黑白文娛採訪時,顥東表示,2022年愛奇藝實行2C模式推出“雲影院首映”,團隊製作的《盲戰》便成爲了愛奇藝雲影院票房冠軍,這一成功奠定了基礎,讓團隊有信心在犯罪動作片領域繼續延伸。“《緝惡》是我們的強轉型之作。以前是奔着分賬去的,而這個就是衝着點播去做。”
在已然成熟的類型中穩抓穩打,深耕2C賽道,在網絡電影低谷的週期中尤顯可貴。《緝惡》中謝苗與安志傑的高燃雙雄對決,既是該片的亮點,也側面昭顯着主創團隊在犯罪動作片中重質輸出的決心。而事實上,從影片開篇的第一個鏡頭開始,這種精雕就已經落下:在那個充滿解讀意味的仰拍鏡頭中,一個由三角形再加一個無限的三角套三角所延伸出來的畫面,霍穗強導演告訴我們,這其實早就埋下了整個片子的定調與最大謎團——警察、匪徒、背後BOSS的三角對立,凸顯環中還有環,局中還有局。
《緝惡》的成功也證明了網絡電影創作的多樣性及靈活性:在不斷迭新的行業中,主創可以通過創新思維與精心策劃,打造出更多元的優秀作品。
雙男主:不相上下,才能叫“雙雄”
動作港片,曾以獨特的暴力美學俘獲了大批觀衆。導演霍穗強也是這一類型片的忠實粉絲,卻遺憾地發現,近五六年來,國內電影再沒出現過這種類型。
面對黑白文娛採訪時,霍穗強認爲它依然是“剛需”。“既然沒得看了,我就自己拍一部,集結身邊都喜歡這一類型片子的夥伴們,從模仿開始,再一點點摸出自己的路子來。”
霍穗強與總製片人顥東一拍即合。彼時,顥東想做動作、槍戰爽片,但是越往後越發現,片子僅靠動作戲支撐,很難做出成績;而以犯罪爲切入點的黑白相峙,成爲了他們選定的題材突破口,也讓對打具備了更有力道的意義。隨着初期的嘗試與成功,在還沒有平臺首頁首屏推薦的時期,純粹靠核心觀衆的自來水口碑,主創團隊就積累起了更強的信心。到了《緝惡》項目開發時,團隊決定,邀請兩名知名動作打星,共同創作一部雙男主的極致打戲。
最初,團隊的設想是,黃銘金與魏雲週一正一邪兩個形象,其實是同一個人的兩種人格——這樣的設計雖然很帶感,但於犯罪動作片來說卻並不純粹。在不斷地推翻與調整中,霍穗強認爲,極致的犯罪動作片應該重動作弱懸疑,因此,主角的人設不需要太過複雜,終極反派的身份也不用成爲謎團,受衆更看重的是主角如何突出重圍,給反派一道乾淨利落的致命傷口。
由此,黃銘金與魏雲周分離成兩個角色,如何讓人物變得極致成爲團隊首先要面對的難題。顥東認爲,不管是武力值還是對於劇情的往前推進,加上人物自身的故事背景,都得不相上下才能稱之爲雙雄。“一個警察一個匪,他們在各自的領域能不能夠立得住,如何能成爲代表性的人物,是我們磨合最多的地方。”
正邪對立很常見,但如何把“正”寫精彩,是真正考驗功夫的時候。霍穗強在構思角色時認爲,那些寫得好的警察,恰恰是他們“人”的一面、暴露脆弱的那一面,更打動人。“他們可能身手很好,可能破案很厲害,但是總有關卡是他們過不去的。比如一些人情世故,一些身邊人的離去,對他所造成的影響;比如當真相被迷霧所掩蓋、被做警察的條條規規所掩蓋的時候,你該怎麼辦。在這些問題面前,無論多神勇的警探,我覺得他都是很弱小。正是這份弱小,成了我們想找到的東西。”
演員謝苗正義使者的形象深入人心,很快成爲了正派男主黃銘金的出演人選。片中這位爲人處世並不死板,但能堅守正道的警察,在電影初期便顯露出自己對犯罪零容忍的堅決態度,刀刻的面容給人威嚴與心安。愛奇藝的一個細節數據顯示,這部片中觀衆回看率最高的時間段是6分多鐘到11分鐘。其中有一重場恰恰不是動作戲,而是謝苗所飾演的黃銘金出場後,說“誰敢在我所裡販毒,他就是找死”時的文戲。“這狠話撂出來,一文一武,非常立人物。”
顥東自己最喜歡的兩場戲之一,也是文戲:黃銘金的搭檔被歹徒注射過量毒品,危在旦夕時,黃銘金瘋了般去冰窖拿冰塊試圖延緩搭檔死亡。“苗哥的文戲也特別紮實,非常棒。那一刻,瞬間就有男人的一滴眼淚流出來了,讓我很扎心。”
另一位男主魏雲周亦正亦邪,身份成謎,則交由安志傑扮演。起初,觀衆可能會誤以爲他是片中的毒販反派,然而隨着劇情的發展才發現,他旨在揭露地下毒王,爲自己犧牲的海警兄弟們報仇,是一名並不站在光裡的悲情人物。主創取材了一些發生在邊境的抗毒故事,爲魏雲周構建出一個有現實基礎的身份背景,也通過劇情的細枝末節,還原出他是如何一步步踏上了不歸路。
電影中,幾經對決後,魏雲週數次拉攏黃銘金加入自己的團隊,共同剷除毒王,卻被後者一次次拒絕。雙方走在不同的道上,碰撞出的火花也成爲影片最大的看點。顥東最喜歡的另一場戲,就是結尾彩蛋處,魏雲周與黃銘金早在十年前就有過的一場初始的相逢。“雖然大家並不相識,你是邊防,我是警察,但早在那一刻,我就選中了你。這種冥冥中註定的感覺,很戳中我,也是我們希望能讓觀衆抓心的地方。”
如開篇我們即提到,作爲犯罪動作片,《緝惡》的打戲自然依舊精彩,但主創團隊花了不少精力在雕琢文戲部分,讓影片更得點睛。對於主創來說,穩抓穩打的創作之路仍然有很大的升級空間,文戲是其中一部分,更大的情緒價值挖掘也是進一步需要挖掘之處,要持續給到觀衆好內容。
“不管雲影院還是雲首發,想要觀衆付費,讓他們有購買慾望,就得有配得上的好內容。我們想沉下心來,好好地在2C賽場深耕,要對得起觀衆的審覈。”
強制作:每一個階段都踩着自己的製片節奏
儘管拍攝在舟山、象山、橫店、寧波四個取景地奔襲,但團隊仍僅用時32天就高效完成了影片的全部拍攝。在這場理性之戰中,時間成了最大的籌碼。網絡電影的拍攝期非常緊,大量的戲一場接着一場,爲此,開機前主創團隊嚴謹組織了劇本圍讀,每天早上都會跟演員們走戲。在專業演員的配合下,一切都有條不紊,成熟團隊的經驗給了影片穩定的拍攝進度。
“我們更偏向於在一開始就做好全部準備工作。當然,這並不是說就框死了一切,許多演員的現場表演情感特別自然豐滿,能讓觀衆看得特別投入,比如說謝苗在女警搭檔死的那一場戲中的真情流露,現場發揮是特別棒的。”
深耕賽道帶來的經驗,讓團隊在各個環節都穩中求勝,能以最有效的方式完成調度,達成市場上爲人稱道的“以精博大”。
“其實往前回顧,無論是‘狙擊系列’還是《零號追殺》,我們一直都很有效率。我們整個團隊做項目,從構思、劇作、選角、拍攝、後期,每一個階段都是按照自己的製片節奏去做。不管是帶着製片思維的前期,還是帶有預算框架的拍攝期,以及後期交片,一樣是按照模塊化在做。這是我們這些年攢下來的一些小經驗。”
製片思維,讓影片的產出帶有了強烈的理性邏輯底色。除去謝苗與安志傑的雙雄對決,《緝惡》在大場面的戲份上也費盡心思,在有限的預算下完成一個個令人驚歎的高燃鏡頭。
以飛車爆破爲例,一個瞬間的鏡頭,要把車頂起多少米高、氣壓是多少、車開多快能夠衝過跳臺……主創經過一次一次測試後錄下視頻,記錄數據,到現場去照着做。包括海上拍攝潮汐倒落,主創都會派人觀察月亮到底什麼時候升起、它對拍攝造成了多少干擾、月亮升起降落之前能否完成拍攝,種種細節問題都提前勘測。正是這些嚴謹的拍攝態度,讓影片拍攝時少了試錯,極大地提升了效率和效果。
在打鬥戲已經足夠胸有成竹的前提下,大場景拍攝成了團隊更要去攻克的難題。無論是警察局場景還是最後大決戰的下水道,每個場景都需要經過搭建與優化,拍攝出跟煙霧彈、閃光彈、飛車漂移等最好的聯動效果。這中間有大量縝密的銜接性工作,涉及到現實中消防、市政、城管、槍支報備等各種提前工作,但是在經驗的加持下,一切難題很快都被解決。
兩位主創向我們分享,劇組每天要拍一百多個鏡頭,爲了讓場景符合鏡頭預期,團隊做了兩本分鏡腳本,包含了四千格鏡頭。當演員圍讀劇本時,拍攝團隊便拿着分鏡圍讀。這些分鏡標註出了所有需要處理的特殊鏡頭,如果某些地方調度難度很大,還會配合上平面圖、機位圖、人員調度的動態路線,這樣結合起來讓參與影片製作的所有人都能清晰理解。
《緝惡》的攝影師是主創團隊的老戰友,有過多部戲的磨合。霍穗強導演表示,每一個設計的鏡頭都必須有它的意義在。比如開篇第一個仰拍鏡頭,是一個由三角形再加一個無限的三角套三角所延伸出來的畫面,而這其實也是整個片子的定調——警察、匪徒、背後BOSS的三角對立,凸顯環中還有環,局中還有局。這些相對細膩的處理,都在主創的內部磨合中得到了很好的呈現。
全片最大的高潮點,在於終極決戰時下水道的一場長鏡頭。那裡,黃銘金與魏雲周攜手闖關,面對數量遠超己方的敵人大打出手,每一刻都是名場面。爲了完成這個長鏡頭,團隊提前了十來天去演練。“涉及水、人員調度、幾十個人在裡面打鬥,此外另有幾十個人在外場配合着燈光和爆破的事情,心力交瘁。尤其是灑水車和那些灌水的裝置一旦發動起來,現場根本聽不見對面的人在喊什麼,因此掐時間就得掐得特別精準。還好導演組再加上製片組的人,兩組人一塊,一人守一個點,就是人傳人、聲傳聲的這樣去把信號帶到下一個要控制的點上面,最終還是完成了這個事情。”
在這樣巨大的工程量中,導演霍穗強也依然在進行着用心、精心的細節設計。比如黃銘金作爲警察,打人的時候都打腿腳,不致命;魏雲周作爲黑暗中行走的人,全是殺招,刀刀致命。當最後的長鏡頭拉遠以後,一個水渠,左邊魏雲周對攻的人全死了,右邊黃銘金控制的人則是呻吟着東倒西歪,凸顯了雙雄之間的人物立場和原則。這個拍攝了整整一天半的長鏡頭,成了主創心目中最具討論空間的鏡頭。
當所有這些硬件和軟件條件、團隊的磨合與經驗到了一定程度,總製片人顥東坦言,他們未來理想是會向院線大銀幕進行進軍。“上院線是我們的夢想,也是我們未來兩年奮鬥的目標,但現在一定要在這個階段打磨自己好的劇作。”《緝惡》是賽道里程的一部分,但並不是一切的終點。彼時,團隊將會以犯罪動作爲圓心,輻射出更多的類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