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文榮／觀光泡沫化可預見，只是大家視而不見
▲暑假勝地墾丁的遊客數被爆如「雪崩式下跌」，對此不少民衆認爲消費太貴、品質不佳是關鍵。（圖／墾丁國家公園管理處）
「泡沫的虹彩很耀眼，但破滅之後只剩空氣。」這句話我已經忘記是誰說的，但如果用來形容花東與墾丁的觀光熱潮消減，應該會很貼切。
旺季不旺，出現寒冬？
今年暑假一開始，帶着全家到墾丁與臺東慢遊了4天。反常的是民宿毋須提前好幾個月預定，這種現象以經濟人的敏感度來看，就是「Something Happened」，也就是觀光熱潮同前幾年相比消褪很多。
民宿主人同我解釋了今年的住宿情況，簡直用「寒冬」可以比擬。當然，原因只有一個：住宿人數急速下降，最後造成削價競爭。過去，陸客大多入住飯店旅館，散客擠往民宿，以致於民宿的房價與住用率非常高。但自2016年中開始，陸客觀光人數急速下降，造成旅館的住用率也跟着下滑。於是，當價格優惠幅度變高，散客自然捨棄民宿轉往旅館入住，因而導致民宿住用率急速下探。而原本旺季一房難求的高知名度民宿，也因爲市場競爭與排擠，房價只好向下修正。
從交通部觀光局的統計表來看，2017上半年觀光人次爲361萬，相較去年減少約6.9％（約26.8萬人次），讓很多人懷疑，難不成是因爲陸客來臺人次銳減所造成的嗎？
事實上從2016年1月起到2017年的6月止，總體觀光人次並未有顯著的減少，但陸客觀光人次卻從2016年1月的31.7萬人銳減到2017年6月的14.3萬人，與去年上半年相比，大幅度銳減80萬人次，衰退幅度高達45.4％。使得陸客對總觀光人次的佔比，從49％衰減到只剩25％。（從統計圖判讀，陸客人次的分水嶺2016年6月顯然是受政治因素所影響）
▲2016、2017年來臺觀光人數比較。（資料來源／交通部觀光局）
最近新聞屢屢指出墾丁與花東地區的觀光人潮變少，標題更以驚悚的「墾丁旅遊人數雪崩式下跌」來譬喻景氣的寒冬。的確，走在街道上，真的感受不到以往的人潮，但觀光消費價格仍是高點；反觀以往成排遊覽車的觀光景點，也僅見零星的車輛；過去一位難求的停車場，隨便都能找到停車位。
幾位老闆同我說，只有兩個原因可以解釋：第一，陸客人數大幅減少，第二，所得下降。也因此即使停車位一次才50元，臺灣消費者也不願意花錢，寧願省小錢停路邊。
泡沫需求打回原形
旅館與民宿的住用率較往年降低許多的原因，矛頭當然會指向陸客減少。然退一步想，觀光需求與供給原本應該是「有機式」的成長，但往往人不是充分理性的，當「預見」泡沫需求時，也難保不會出現「泡沫式」供給。而當泡沫需求消滅被打回原形時，依供需模型的最後結果，一定是供給大於需求，超額供給量便會把最後的均衡價格拉到比過去還低的窘境。
從觀光局統計顯示，屏東縣、臺東縣與花蓮縣自2009年起到2016年止，屏東縣的旅館房間數其實是衰退的；然臺東縣與花蓮縣兩地反而急速成長，尤其花蓮縣2017年突破9,000間，臺東縣突破8,000間。若以民宿的房間數統計，三地的房間數均成曲線式成長，臺東縣與花蓮縣在去年突破4,000與6,000間。
▲歷年旅館房間數統計。（資料來源／交通部觀光局）
▼ 歷年民宿房間數統計。（資料來源／交通部觀光局）
如果，這些旅館與民宿的住宿供給，反應的是追逐泡沫需求、反應的是住用率（該月實際住用客房累計數與該月可供出租客房累計數之比率）與平均單價。因爲觀光泡沫需求的速度較快，而住宿的供給量需有時間才能反應，住用率與房價會逐漸攀高，然待供給量補上卻遇需求泡沫破滅時又會雙雙下挫，反正，一切都是供需法則。
臺東觀光依舊燦爛？
以臺東縣爲例，旅館的房價半年移動均價從2009年的3,500元一路漲到去年中的4,100，再回跌到今年6月的3,600元。以住用率觀察，在2014年達到高峰的84％，在2015年以後平均落在45％。結果，旅館住宿的平均單價與住用率開始回落，但事實上泡沫問題早在2015年住用率下降實就已經「預見」，只是大家「視而不見」罷了！
最後，我再舉一個被大家視而不見的數據。2016年興建中觀光旅館房間數全臺灣尚有9,269間，其中臺東縣（1,346）與花蓮縣（794）合計爲2,140間，佔比爲23％，總和房間數兩個縣不相上下。看來，災情也許會雪上加霜啊！
▲臺東縣旅館住用率。（資料來源／交通部觀光局）
在臺東縣的民宿方面，住宿的移動均價從2009年的1,400元成長到2016年的1,800元高點，再衰退至1,700元。然住用率竟然在2016年中以後衰退到11.8％的8年次低點（高點35.8％），真的是同墾丁般雪崩式下跌。
▲臺東縣民宿平均房價與住用率。（資料來源／交通部觀光局）
泡沫的起滅本可預見，只是大家視而不見。觀光本有環境負載的限制，一個地區的觀光需求承載力本有其限制，當出現泡沫式需求與追逐供給，本質上就會造成很多環境成本，這些環境成本所造成的外部性，就會由旅客和當地人來共同承擔，觀光品質低落本是可以預見的結果。
從經濟學的分析觀察來看，泡沫的起與滅都是可預見的，只是大家都「視而不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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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文榮，科普經濟學作家及資深產業分析師。經常四處臥底探究百姓生活，把枯燥的經濟分析轉成民衆能懂的文章，以上言論不代表公司立場。雲論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