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川普能開創美國的黃金時代嗎？

綜觀歷史，自由貿易纔是緩解通膨的良方，如今川普想要打擊通膨，卻採取反自由貿易的作法，這顯然是矛盾的。圖／美聯社

川普20日就職演說中表示，將竭盡所有力量來對抗破紀錄通膨，並讓美國再度成爲製造業大國，回想美國所創造的偉大歷史，他有雄心讓美國夢再次重現，並開創美國黃金時代（golden age）。

統計顯示，過去五年之間（2019～2024）美國消費者物價指數（CPI）漲了22％，這意思是民衆的貨幣所得，少了五分之一的購買力，如果這一期間人們的所得沒有提高22％，生活將會非常辛苦。通膨經常是現任總統難以連任的原因，昔日的卡特，今日的拜登皆是如此，川普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因此演說提的第一個經濟議題就是通膨。

然而綜觀歷史，自由貿易纔是緩解通膨的良方，1990年代美國總統柯林頓口中的新經濟（new economy）就是烏拉圭回合談判引導全球關稅調降、市場開放所創造的，那時美國「高成長、低通膨」的新經濟全是拜自由貿易之賜。如今川普想要打擊通膨，卻採取反自由貿易的作法，他於演說中重申將成立對外稅務局（External Revenue Service），認爲這麼做非僅可以重振美國的製造業，也可以獲得大筆的關稅收入，但這顯然是矛盾的。

其實，不只川普有着矛盾的思維，自1971年美國第一次出現貿易逆差以來，歷任總統都和川普一樣，爲了恢復美國的經濟地位，時而迫使歐日簽署史密鬆寧協定、廣場協定，使馬克、日圓升值，時而祭出301要求貿易伙伴上談判桌，時而則發動反傾銷調查以保護自家產業，依據世界貿易組織（WTO）統計，美國反傾銷調查名列前茅，2020～2023年四年之間美國所發動的反傾銷調查高達196件，高居世界第一。

然而，半個世紀以來，美國用盡洪荒之力，並沒有讓製造業獲得重振，美國貿易赤字非但沒有改善反而年年擴大，如此自然無法讓美國變得更偉大。美國製造業佔GDP比率於1980年還有20.5％，2000年降至15.1％，2023年已落至10.2％，其實，半個世紀以來各國競爭力的消長，是市場那一隻看不見的手運行的結果，是經濟法則，自非祭出幾項政策就可以扭轉的。

由於美國製造業移至海外，非僅製造業佔GDP比率遞減，製造業就業機會也直線下滑，1980年還僱用了1,900萬人，2023年已降至1,300萬人，同期間製造業僱用佔比更由20％降至8％，說明半個世紀來美國重振製造業的政策，全數失敗。

如今，川普又想重振製造業，從就職演說可以看出，他對美國製造業輝煌年代的懷念，他準備全力開採石油，也力圖爲汽車業的勞工創造就業機會，將撤銷電動車政策，保護美國汽車產業，川普希望藉由貿易政策、關稅政策及產業政策來重振製造業，然而這些保護措施，隨着關稅提高，勢必轉嫁到消費者身上，保護產業與對抗通膨無法兩全，加以國際政治紛擾，今時不同往日，開創美國的黃金時代，並非易事。

川普近三十分鐘的就職演說，確實讓人感受到他追求美國再次偉大的熱情，然而，浩浩蕩蕩的自由經濟浪潮實非人力所能改變，事實上，美國並非自由經濟的輸家，統計顯示，美國製造業雖沒落，服務業卻執世界之牛耳，以去年前11個月而言，美國服務輸出已逾1兆美元，續創歷史新高，再加上其投資海外的產業所獲取的龐大利潤，美國在製造業所失去的，在服務業已贏回來，美國依舊是贏家。

美國的問題在於所得、財富分配不均，重分配政策力有未逮，1980年前1％的富人只分享全美所得10.4％，2023年已達20.7％，美國經濟並非沒有成長，而是果實大多進到富人手中，由此可知，近年民衆生活日趨辛苦，非製造業重振所能解決，所需要的是更好的重分配政策。

佈道家葛福臨受邀於典禮上爲川普祈禱，他受訪時表示：「我祈禱川普天天仰望上帝，尋求智慧，只有上帝才能讓美國人再次偉大。」這席話雖是對川普說的，但也值得我們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