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看北野武過新年(黑鳥麗子)

日本名導北野武。(圖/達志影像)

記得小時候過年一定要看賀歲片,不是成龍的《A計劃》,就是新藝城的《最佳拍檔》系列,在電影院裡哈哈大笑迎接新年。但在疫情連續兩年突襲下,反倒珍惜起日本電影《淺草小子》裡濃濃的人情味,在懷舊氣氛中感動落淚。

《淺草小子》一開場,北野武現身,一頭金髮、滿臉橫肉加上偶爾抽動的臉頰、控制不住的眨眼,奇怪,演員名單明明沒有北野武!後來才發現是坎城影帝柳樂優彌唯妙唯肖的模仿。本片改編自日本諧星導演北野武原着,描述他60年代如何從明治大學機械工程系輟學、離家到淺草脫衣舞劇場當起電梯小弟討生活,在裸體秀之間學當串場諧星的歷程。

一開始他屢敗屢戰,一個觀衆都留不住,到逐漸掌握喜劇節奏,擁有觀衆支持,還成爲電視紅人,才知道師父的脫衣舞劇場早已倒閉,給人溫暖的師孃(鈴木保奈美飾)過世,人事全非。

這部電影呈現喜劇演員的日常,原來搞笑不只是寫段子跟說笑話,必須要有自己的獨門技藝,才能帶出自信、才能使人佩服。所以北野武偷學師父(大泉洋飾)的踢踏舞,甚至偷穿師父的舞鞋,終於跳出專屬於他的節奏。

鞋子成爲電影的主題,師父告訴小武,不管日子有多難過,諧星下臺之後必須很帥,把最帥的衣服穿在身上,這樣旁人就看不出自己已經3天沒飯吃了!所以一雙帥鞋是師父對他的期待,一雙女客人的高跟鞋則是兩人的喜劇默契與情誼。師父說,想當諧星,必須把喜劇融入骨子裡,平時就要裝傻搞笑,不然上臺怎麼發揮!難怪藝人總是異於常人。

這段歷程對北野武的影響太大了,他發現喜劇不是迎合觀衆,不是說觀衆想聽的笑話就好,而是要由喜劇演員來定義什麼纔好笑。就此發展出北野武誰都能虧、百無禁忌的毒舌風格。就像電影中他在死於火災的師父靈前說,「師父你就是性子急,明明我們會幫你火化,你卻自己燒了!」完全呼應日後北野武的名言,「所謂藝術和人生,都不過是一場巨大的惡作劇。」

臺灣觀衆多半從電影認識北野武,覺得他天生適合演黑道,但他自導自演純真的《菊次郎的夏天》、童話色彩的《阿基里斯與龜》,都令人驚奇,甚至《阿基里斯與龜》電影裡他隨手畫的畫作在電影上映後廣受歡迎,讓他多了畫家身分。這位曾月收入破億日圓的歐吉桑把諸多元素離奇又和諧地融爲一體,化爲觀衆無法預測的喜劇人格,72歲了,還是出人意表,令人捉摸不定。

《淺草小子》是北野武沒演出的北野武電影,爲觀衆腦補他在作品之外的傳奇人生,讓我想起最近政治圈熱門的路線收割議題,就像《淺草小子》所說,日常不搞笑,上場怎麼可能好笑?沒有日積月累的苦功,怎麼可能想收割就收割?所以不要想着如何感動觀衆,先學着每天感動自己吧!

(作者爲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