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返璞歸真的旅行 鬆遂龍古道與它的一個村莊
在古代,這條古道是松陽的官道和驛站,民間百姓及官府文武仕官的必經之路。公路未通之前,溫州貨經甌江、鬆陰溪運到此地,再由陸路古道運至遂昌、龍遊等地,故明、清時期,該村集貿繁榮,客商雲集,爲貨物集散中轉站。
相比標誌性的黃土房,由古道貫穿着的界首呈現出一個古鎮的樣子,幾米一個白牆黑瓦門洞,上書“德被蒼生”、“彭城舊家”、“懷德古裡”、“栝水濬疏”等四字標語。
兩側店鋪林立,鹽店、旅店、飯店、酒店、南貨店、中藥店、肉店、豆腐店等,臨街店鋪爲泥木結構二層樓房,前店後宅,還夾雜了宗祠、廟宇、牌坊、古井、古樹,好似讓人走路不會太無聊。
卓廬若家的院子
古道上走走,往一個岔路口穿進去,就是民宿卓廬若家。
卓廬就是屋子本來的名字,主人劉德元,松陽毓秀小學、震東小學教師、校長,弟弟則是首推興辦教育的劉德懷。民國年間,劉德元東渡日本學成歸來後爲恭祝父親七十大壽,建了卓廬,意爲“祝福住在裡面的人或德行卓越,或功名卓著”。因此,它不是傳統的四合院,看不到“回字形”,反而帶點日式意味。
2016年初,卓廬修繕完畢,呈現出高聳的馬頭牆、青石板弄堂、三道圓拱門等大戶人家景象, 生活在麗水的龍泉人項穎穎看中了這個老宅子。
和給錢就能進行舊居改造的其他鄉村不同,松陽縣政府極其重視文物保護,幾次要求項穎穎拆除違章部分,及時進行古建築修復。也是這個時候,縣裡向項穎穎推薦了香港大學建築系主任王維仁教授和他的團隊,幫助整修。
團隊裡有一位兼修古文和建築的設計師馮立,他比約定見面提前兩天抵達,在圖書館專門查閱和界首相關的資料,後找到了卓廬主人生前文字彙編成的《赤溪存草》。
劉德元極有雅興,蒔花弄草感慨光陰,《夜雨》一詩裡他寫道“一夜空階滴雨聲,此聲到耳最分明。晨興試驗池塘水,恰與空階一樣平”。仔細研讀,悟到主人的遺憾——曾將天井放滿水和空階一樣平,希望看到波光粼粼,可惜早上蓄滿水中午就漏光了。技術可行的今天,設計師索性在前庭做了兩個水塘,無論晨曦、月光,甚至水塘中,魚兒遊動都會呈現不同的光影效果,既完成了原主人的心願,又在保留老屋特徵的前提下增添靈動。
古道,並不是刻板印象裡的風餐露宿苦逼,也不是雄關漫道的蒼涼,就像自古這條古道旁就有的“佳溪八景”:獅岩石室、壽山嵐翠、清溪晚渡、風亭遠眺、桃源春漲、淨庵夜月、麥隴餉耕、荷塘清暑,一幅小江南的畫卷,極爲風雅。後來,項穎穎拿來作爲民宿客房的名字。
黛瓦與遠處的青山,一幅風雅的江南畫卷?
有了這次改造,堅持“古村落保護最終還是要回歸到歷史文化的傳承保護和人與自然的關係修復裡”理念的王維仁,開始對緊挨着古道的大會堂產生了興趣。
歐洲有廣場,中國有會堂,都是羣衆的空間,紅白喜事,參政議政,都可以在這個公共場所裡完成。這座連通鬆陰溪和老街,又恰在古道旁的大會堂就是松陽人世代的匯集點,外鄉人到此中轉,本鄉人在這裡勞作。王維仁根據這樣的基本定義,將會堂修繕一新,賦予了更多意義,村民結婚、遊客休息、攝影展覽、農產品交易……讓居住在村裡的人們可以延續傳統的生活生產方式。
古道另一側,也就是會堂對面,是始建於明代的禹王宮,可惜的是,除門廳外,其餘三進已於1996年被一場大火焚爲灰燼。只能憑藉史料,想象曾經由南至北的門廳、頭堂、遊亭、正堂四進。
界首村不大,但自古以來學風濃盛,前面提到的劉德懷、劉德元兄弟對宗族子弟實行免費教育。查閱劉氏族譜,明清兩代有貢生、廩生82人。村裡雖無鴻儒,卻少有白丁。1906年,劉德懷在自己家旁邊創立了處州府第一所女子學堂——震東女子兩等學堂,也貼着古道,如今還被完整保留着。前兩年,這個名爲“一畝居”的歷史建築被活化成爲茶室,沿用“一畝居”三個字。說起來,倒和劉德懷的初衷相符:無論是生活還是喝茶,“守着一畝三分地,老婆孩子熱炕頭”就夠了。
茶室一畝居
再往下走,可以通往古市。古市鎮是浙西南最古老的城鎮,東漢建安四年(199)松陽置縣時,古縣治便設在古市,當時稱瑞應裡。鎮內傳統街巷縱橫交錯,主要的有城頭街、前街、后街、下街,但現在尚保存完好的老街依然是古道中的這一段。
大概是“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的道理吧。
鄉間一樂
《亂世佳人》裡,陶樂莊園有一棵大樹,斯嘉麗站在樹下期盼明天,離亂中的孩子總是掛念着它。古道旁也有很多這樣的老樟樹,年輪是數不清的圈圈,枝丫是無限延伸與天相接的觸角,無聲無息地連起這片土地與土著間的往事。
“舊的東西沒有走遠”,是很多人喜歡並守護這裡的原因。
去的時候碰到一位遊客,他感慨說,相比水泥路和柏油路,走在古風古韻的古道上,更能讓人出離。不同的古道述說着不同的古村故事,彰顯着松陽昔日農耕文化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