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史話-崇拜國家主權 成了「百效膏」
百效膏。(取自網路)
政治學,也不是單記載政治現狀就算完事,必定要想出醫治現狀的方法,找出修補現狀的工具,使大家得到安寧幸福纔對。社會科學如經濟學、政治學等都是一種技術,所以必定要社會哲學來指導他們,批評他們,告訴他們那種是好的,那種是壞的,這便是社會哲學和社會科學的關係。
第二層意思:是說自從科學精神介紹到社會哲學裡邊去之後,因而發生第三派哲學。
這派哲學有三個重要的特點:
(一)注重實驗:從前的學說都是理想的、守舊的,自己成一個世界,不欲根據事實。這第三派的哲學處處想拿應用的結果來證明學理的功效,試驗他到底是真是假。試驗有效,就拿這種學理來指揮人類的行爲。
(二)注重個體的研究:從前的哲學家不是完全推翻現制,就是完全保持現制。這第三派的哲學不說這樣籠統的話,祇注意個體,研究特別情形,絕不承認有包醫百病的藥方和百世不易的定理。
(三)注重隨時補救的智識:這派哲學的目的不在完全改革,也不在完全保守,祇想養成智識能力,隨時隨地補救特種毛病,解決特種問題。
科學本分爲兩種:(A)純粹科學(B)應用科學。純粹科學是專說明事實的,事實是怎樣,就該怎樣說,一點不能加入人的意志慾望的。應用科學是純粹科學的律例應用到人的意志慾望上去,不但可以加入人的意志慾望,並且要用學理幫助來滿足人的意志慾望,使人的意志慾望不受痛苦,不朝邪路上去。
純粹科學祇能拿旁觀的態度來研究事實。譬如研究天文學,看月圓月缺,月出月落,祇能說明圓缺出落的道理,不能加入人的意志慾望,叫月亮不要缺祇要圓,不要落祇要出。應用科學便不然。因爲我們就是這種科學中一分子,不是和我們不相干的,所以要拿主觀的興趣來研究他,不能純取旁觀的態度。譬如講醫學,醫生自己也是所研究的一部分,怎樣治病是學理,要活不要死是人的意志慾望,必定要滿足這種意志慾望,纔算達到目的,纔算學理成立。講社會科學也要這樣。必定要定個方向,叫他朝這個方向走,是要他怎樣便怎樣,不能隨他怎樣便怎樣。社會科學都是應用科學,所有的學理應該可以幫助人生行爲,指導人生方向,使達到人生希望的目的。這便是工具主義的態度,便是實驗的態度。
要找出一個方向
社會的哲學不是純粹科學,乃是應用科學,所以不單是說明事實的現象就算了事,必定達到一定的目的纔是。
譬如經濟學不單是說明經濟現狀就算完事,必定要從經濟現狀中找出一個方向,叫人照這方向走去,得到最大、最多的幸福。譬如政治學,也不是單記載政治現狀就算完事,必定要想出醫治現狀的方法,找出修補現狀的工具,使大家得到安寧幸福纔對。社會科學如經濟學、政治學等都是一種技術,所以必定要社會哲學來指導他們,批評他們,告訴他們那種是好的,那種是壞的,這便是社會哲學和社會科學的關係。
技術本來有許多種,有好的,有壞的,所以必定要選擇。就拿醫學做個例,醫學也有兩種:一是畫符唸咒的,用手術幻術的;一是用科學的解剖,化學的應用,幫助他的技術,使人得到健康的。社會科學也是這樣。譬如政治學,從前的時候,沒有學理指導人類種種行爲,所以萬事都聽天由命,全看所碰的機會如何。有了好皇帝、好長官政治就好,不然就不好。這都是沒有科學的智識、科學的方法來指導他們行爲的原故。人類行爲如果想不靠天、不靠運氣、不靠機會,必定要有一種科學的智慧知識來指揮引導才成。
我們爲什麼要把社會哲學當作科學來研究呢?這裡卻有兩層意思:
(一)現在文化進到了這樣地步,交通也便利,調查也容易,又沒有一個地方、一種民族未發現,要想調查觀察各種社會政治的情形,都是可以做得到的。倘再不用作科學研究,拿研究的結果來指導人類行爲,假設偶然有一事發生,也許把幾千年辛辛苦苦創造出來的文化一齊推翻了。我們要想免除人類的危險,所以不能不作科學研究,利用可能的機會,把他研究出來,做指導人類行爲的工具。
(二)社會哲學的方法,從前是籠統的、抽象的、理想的,或想出一個籠統的名詞,如個人主義、社會主義、共產主義,不是籠統說政府無用,就是籠統說政府有用,不然就籠統說私有財產制是怎樣壞。現在社會哲學的方法便不同了,研究個體,研究特別事實,注意個體和通則的關係,想怎樣從個體中找出通則,怎樣使這通則適用到個體上去?說那些籠統不分,囫圇吞棗的話,不是現在的哲學家;現在的哲學家是要從個體上做分別研究苦工的。
這都是我們所以要把社會哲學當作科學研究的原因,再舉出幾個例,說一說抽象的籠統的理想的毛病。
譬如鐵路工程,我們要想造鐵路,不能定下一個抽象的理想的路線,必定要分別研究,看河流地勢山脈的情形怎樣,看出產的貨物怎樣,看貨物的銷場在什麼地方,然後纔可以決定路線,應該從什麼地方到什麼地方。設若定下一個抽象的路線,沒有山也要開山洞,沒有水也要架鐵橋,豈不是白費氣力嗎?
再從歐洲思想史上舉出一個例來講。當十七世紀時代,歐洲各國都是連年擾亂,不是宗教戰爭,便是異族戰爭,不然便是爭王奪霸的戰爭。因爲當時政治情形,四分五裂,所以發現一種需要。需要什麼?就是統一的國家。要想造出一個統一的國家,所以把主權、法律秩序種種觀念講得異常的尊嚴。所以十七世紀歐洲政治學說,大概都注重國家主權、法律秩序。提倡這些學說的人,以爲凡是國家都是這樣,這種籠統的理論出來,就養成了崇拜國家主權、法律秩序種種習慣,甚至到了二十世紀還受這種影響,收了很不好的效果。我們要知道國家主權、法律秩序的極端推崇都是十七世紀特別需要的東西,我們把他拿來到別的時候、別的地方當做「萬應錠」、「百效膏」用,當然生出許多不好的結果。(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