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70年前的那五灘血──一場無解的精神疫病之5（郭冠英）

三立電視臺2007年3月初播出《二二八走過一甲子》專題，多次播放當街開槍行刑的畫面，旁邊還打出「血染基隆港、碼頭屠殺紀實」字幕。這個畫面，其實是國共內戰期間，國民黨軍人在上海行刑的情形，與二二八事件毫無關係。（圖文：郭冠英提供）

1949年5月21日，上海南京路大新公司前，京滬杭警備司令部開來了兩輛卡車，拉下了5人，當街槍斃。罪名是「銀元販子」。當時觀者如堵。外國記者拍下了清晰的35釐米新聞片，是槍斃場面最清楚者，立刻傳遍了世界。以後每有談中國的紀錄片，都會用到這段，代表了國民黨在大陸撤出前的最後一幕。其中的定格還衝成照片，幾乎任何中國研究的書中都有此張。

6天后，27日，共軍進入上海，上海解放了30多年，到1980年代又來一次改革開放，才成今日高樓聚起、萬商雲集、銀元販子滿街跑的景象。大新公司成了第一百貨公司，五一長假中幾十萬人走過那個路口，沒人知道他們踩在腳下70年前的那5灘血。

被槍殺的5人中有2人是國民黨的將領張權與李錫佑，他們準備配合共軍佔領上海。張權是聯勤總部中將巡視員，日本士官學校畢業，曾組建中國的首批裝甲部隊，參加滇緬戰役。他被中共上海地下黨負責人沙文漢吸收，把長江地區軍事部署交給共黨。5月蔣介石由溪口乘船來滬，指揮佈置最後的抵抗，張權與師長李錫佑少將準備在復興島沉船堵蔣後路，要活抓蔣，在起事前一天被京滬杭警備司令湯恩伯查獲。張與李被尊爲烈士，現葬上海烈士墓園。

如果張權起事成功，蔣氏父子在上海被抓，也不會有今天的臺灣了。

密報張、李起事的是李的部下張賢中校，他領了5千元賞金，但他未隨湯部去臺，在上海隱居，1957年被查獲，處死。

領導張權的沙文漢一家五兄弟甚爲傳奇。老大沙孟海是名書法家，還參與蔣家的族譜纂修，其他4人都是共產黨，有些早死。沙文漢後做浙江省長，受潘漢年案牽連，在反右運動中被捕，是官階最高的中共黨員。他在1964年貧病而死，年55歲。

張權死後，他的剩餘價值仍報效了「黨國」，他成了「善良人民」，殺他的人成了共匪了。國民黨來臺後搞仇匪恨匪的反共教育，其最可怕的特務機構調查局，局長還是老共產黨，晚年又回大陸的沈之嶽。他們做了部宣傳片叫《血仇血債》，說共匪殺人如麻，但沒有影片證明，就把外國紀錄片中這段國民黨殺自家人的影片，冒充說是共產黨屠殺人民。當時看得人人義憤填膺，不但全省播放，還組織大學生參觀調查局，吃盤餐，看血仇，學雷鋒。憶苦思甜，嚴肅威武，熱血沸騰。

但我當時就有疑惑，中共軍隊小米加步槍，布衣草鞋，怎會鮮衣怒馬，身穿納粹黑衫，手持美援的湯姆笙衝鋒槍，在繁華大街上槍斃人呢？後看外國紀錄片，才知所疑是對。

後來美國公共電視臺有部《太平洋風雲》（Pacific Century），臺灣的華視買來播，也有這段做結尾，但華視把它剪去了。我問製作人唐凱莉，她以前是「中視」我的節目助理。唐說該片太殘忍。我說，那以前這片被賴是共產黨殺人，妳們就大播，那怎麼不覺殘忍呢？

到國民黨政權末期，臺灣省公共電視播出美國公視PBS做的《革命中國》（China in Revolution），（這片還是我安排做的，拿了新聞局給的40萬美金。）這段也是結尾，當然沒剪了。

三立臺要做228的宣傳片，醜化中國國民黨，說什麼「基隆碼頭大屠殺」，但沒有影片，就把這段上海影片拿來張冠李戴。製片人可能是無知，更可能是知道，但反正是任務交代，騙死人不償命，也就「媚俗從騙」了。

結果，一個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在臺灣卻一直爲政治需要而扭曲顛倒。這種殺戮本是國共內戰的一段必然，無所謂是非，但國民黨後來誣賴成共產黨殺良民，臺獨黨又誣賴成國民黨殺臺灣人。事實上228發生時（1947年），影片中那5個伏屍街頭的人（1949年），還活得好好的呢？

但是，好，這段影片造假，那三立片中前後用的「公共電視」以前拍的表演畫面，不更是造假？整個劇本內容不更造假？再追問下去，整個有目的炒作的228，悲情哀痛，又有哪幾件是真的？這與當年希特勒國會縱火排猶奪權不是很類似？

【未完待續，郭冠英專欄每週三刊出】